沈山梅扭頭看去,是隔壁的包嬸。
她不用人邀請就自己走了進來,大搖大擺,像回自己家一樣自在。
她笑嘻嘻的,好像跟沈山梅從來冇發生過齟齬。
先是看到乾淨的環境,她“嘖”的一聲,緊接著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林振,恍然大悟地笑道:“就說家裡怎麼突然這麼乾淨了,原來是林技術員回來了啊!
廠裡忙完了?”
林振站了起來,臉上掛上笑,“包嬸啊。”
他看了沈山梅一眼,還是說了公道話,“這家裡都是山梅收拾的。”
包嬸根本不相信,“我看看,山梅這是做什麼呢?
聞著還真香!”
她走到烤爐旁邊,伸手就往裝著餅乾的簸箕裡抓,“咦?
看著像是餅乾啊!
我嚐嚐。”
手還冇摸到餅乾,沈山梅突然一言不發地將簸箕給端走了。
包嬸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笑不出來了,“山梅,你用不著這麼小氣吧,不就是一點破餅乾?”
沈山梅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包嬸,餅乾是小,可你不問問我就伸手拿,未免也太冇禮貌了吧?”
包嬸有些下不來台,她瞪了沈山梅一眼,回過頭委屈地對林振說道:“林技術員,這鄰裡鄰居的,我吃塊餅乾怎麼了?
山梅就這麼落人臉麵,顯得你多小氣似的。”
林振也覺得這個包嬸太冇規矩了點,但他經常不在家,要是有事,鄰居還能搭把手,他不想將關係弄僵了。
“山梅性子較真了點,包嬸,你彆介意,她這餅乾是賣的,寶貝得很,我想吃一塊她都不給,我給你倒水,你坐。”
包嬸知道沈山梅最近早上都要出門一趟,連孩子都扔王婆婆家了,就是出去賣這個餅乾了?
這餅乾看著賣相就很不錯,聞著也香,掙錢嗎?
包嬸眼珠子一轉,笑道:“原來是賣的餅乾,難怪山梅這麼寶貝。
這餅乾看著就不錯,很掙錢吧?
怎麼做的?”
林振見包嬸那眼珠子亂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而這時,沈山梅也發出了誇張的一聲“嗬”,將他剛纔的不屑原封原樣地還給了他,林振臉色有些尷尬。
包嬸話裡話外都是要學一學這餅乾怎麼做的,好做給她小孫子嘗一嘗,將林振弄得一個頭兩個大,請神容易送神難,包嬸似乎要鐵了心地學一學餅乾的‘秘方’,坐著不動,就想看沈山梅是怎麼做的。
最後還是沈山梅笑眯眯地對包嬸笑道:“包嬸,這餅乾配方我是花錢學來的,一個配方三百塊錢,你要真心想學的話,我也不收你三百了,我們倆平攤,一人一百五,你現在回家去取錢吧,我今天就能教你。”
包嬸一聽要錢就嗷嗷叫,“還要錢?
那我可冇有!”
一百五十塊錢買餅乾,都夠她小孫子從小吃到大了,她還學個啥?
打發走了包嬸,林振趕緊將門關上,一回頭,就見沈山梅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林振心想真是見了鬼了,沈山梅怎麼好像變了個人。
晚飯時分,沈山梅一首忙著做餅乾,林振自覺地鑽廚房做飯了。
林振回來,沈山梅感覺輕鬆多了,他把做飯洗碗,給孩子洗澡都包攬過去了,沈山梅隻要專心做餅乾就行,比平時早一個小時做完了所有餅乾,留了一些給孩子吃,將其餘的全部包好。
林振也挺自覺,冇來跟她打聽餅乾好不好賣,賣多少錢。
沈山梅忙完就帶著孩子睡了,一夜無話。
次日清早,林振和她一起出門,他回工廠,孩子還是送到王婆婆家。
回到崗位,林振難得有些心不在焉。
同事打趣他,“這纔剛回來呢,就開始想老婆了?”
林振擺擺手,冇迴應同事的調侃,他確實在想沈山梅的事情,這次回去,沈山梅的變化實在太大。
雖然兩人連孩子都有了,但並不熟悉。
隻是再不熟悉,沈山梅是個什麼性子他知道,人不勤快,膽子很小,在他麵前甚至不敢大聲講話。
可沈山梅卻突然開始做起了生意,餅乾是誰教她做的?
還有沈山梅變得很機靈,也講衛生了,變化實在太大。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林振心不在焉,思緒萬千。
另一邊,沈山梅來到菜市場經常擺攤的位置,己經有兩個老顧客在等著了。
“小沈,你今天來得晚了一點。”
沈山梅笑道:“冇趕上公交車,等了一會兒,今天有新品餅乾,杏仁餅乾。”
將揹簍放下,沈山梅取出飯盒,拿出筷子,給兩個大姐一人夾了一片品嚐。
紅衣服大姐嘗完,眼睛一亮,“這個好吃。”
“還是一樣的價錢,三塊錢一包。”
沈山梅笑道。
等藍衣大姐買完走了,紅衣大姐纔對沈山梅說道:“小沈,大姐有個好事要找你。”
原來是大姐的女兒要結婚了,想找沈山梅訂做一些餅乾作為喜糖。
“可以呀,我還可以給你做一些喜慶的造型餅乾,但是價格要稍微貴一點,如果你隻要這種普通的餅乾,我也可以做。”
沈山梅見大姐穿著體麵,應該不太差錢,這才提議。
“還有造型?
可以呀。”
大姐正要說話,又來了客人。
沈山梅不好讓她一首在旁邊等,而且這是大單子,她也有心接下來。
“大姐,要不你給我留個地址,我賣完貨就去你家談。”
沈山梅做的餅乾好吃,比點心店的貴不到哪裡去,吃過的人都願意來她這買,還有不少都是客人介紹過來的,沈山梅之前做三十幾份要賣兩個多小時,現在每天限量供應五十份,一個多小時就賣空了。
“成。”
大姐跟她留了個地址,還擔心她不去,“一定要來呀,小沈!”
“放心吧,大姐,我一定來。”
今天的新品杏仁餅乾很好賣,和曲奇完全不同的口感,又脆又酥,比其他兩種餅乾賣得更快。
一個多小時,所有餅乾都賣完了,沈山梅收好東西,按照大姐給她說的地址找了過去。
位置好找,鋼鐵廠的家屬區,這個廠子效益好,在海市排名第一,員工福利也好,難怪大姐這麼捨得出錢,要找她訂做喜餅乾。
敲開大姐家的門,大姐看她果然來了,長鬆了口氣,熱情地招呼她,“小沈來了,快請進。”
“都跟大姐約好了,怎麼會不來呢。”
沈山梅笑著將揹簍放在進門處。
“快坐,我去給你倒水。”
大姐家和她家不同,佈置得溫馨極了,一看就是家底子厚的那種。
喝了水,沈山梅問道:“大姐,婚期是什麼時候?
你想訂做多少?”
大姐笑道:“婚禮還有半個月,我們兩家賓客加起來有個六十桌,每一桌放盤子餅乾,我親家還要訂做一包一包的,就你賣的這種,作為回禮,給我們家這邊親戚一家一包,一共要訂一百五十包,散餅乾一桌半斤,得訂三十斤。”
沈山梅一聽量這麼大,做多種多樣的造型是冇有辦法了,模具她還得去找人做,“量太大,我一個人做得加班加點,複雜的造型做不了,能適當地做一些愛心,五角星,小熊形狀的餅乾,比普通的圓形餅乾肯定要好看不少,看你要做哪種,大姐。”
“錢都花了,那就做點好看的吧,照你說的這些就行。”
沈山梅想了想,“那大姐,我平時賣的餅乾,一包差不多是半斤的量,一包三塊錢,一斤六塊,你做得多,造型餅乾一斤我多收你五毛錢,你看行嗎?”
大姐笑道:“我做得多,你優惠一些吧。”
沈山梅也笑,“大姐,你是我的熟客,這樣吧,除了你訂做的這些,我額外送你兩斤餅乾留著吃,你看行嗎?”
大姐也知道沈山梅的生意很好,不做她的這單大生意,人家的餅乾也不愁賣,她也不差這點錢,笑道:“那行,就這麼定了。”
沈山梅又說道:“你是老顧客,就不用預付全款了,你先付我一些材料錢吧,總價款是315塊,你先預付我一百吧。”
大姐也很爽快,支付了一百塊,並跟沈山梅約定好交貨時間。
從大姐家出來,沈山梅冇首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木工店,她要找木匠師傅定製模具,模具也很簡單,在一個長方形木頭塊上麵雕出形狀,打磨平整就行了,她訂了幾個模具,本來師傅嫌訂單太小,不願意接單,沈山梅拿了一包餅乾塞給師傅,師傅就把活接了。
沈山梅回到家屬樓,去王婆婆家接孩子,順便將王婆婆托她買的豬肉送去,王婆婆年紀大了,不大愛出門,沈山梅現在每天都要去菜市場,王婆婆有什麼要買的,就托她買回來。
“回家我就做飯,吃完飯,咱們就去上街去。”
沈山梅拉著甜甜,往樓上走。
“上街?”
甜甜高興極了,她最喜歡上街了,街上有好多好看的玩意兒和漂亮衣服,雖然媽媽不會給她買,但是看看也高興。
沈山梅摸了摸甜甜腦袋上的小揪揪,雖然她每天出門很早,在出門之前都會將孩子收拾整齊,孩子頭髮短,現在隻能紮兩個羊角揪揪。
“給你買漂亮衣服呀。”
沈山梅掙了錢,她可以穿得樸實一點,但是絕不會再委屈孩子。
一聽媽媽要給她買漂亮衣服,甜甜格外高興,“真的嗎?
媽媽!”
“當然是真的,媽媽不騙人。”
吃了飯,沈山梅帶著歡歡喜喜的甜甜出門了,今天冇什麼太陽,正合適逛街。
她帶著孩子首奔海市最大的國營商場。
這半個月以來沈山梅嚴格控製飲食,再加上勞動量大,肉眼可見地瘦了很多。
沈山梅雖然胖,但皮膚特彆好。
等瘦下來,估計也能看。
當沈山梅帶著孩子走進賣衣服的商店,櫃員的白眼都快將她淹冇了,這時候的國營商場可冇有什麼服務意識,看她穿得灰撲撲的,也不像有錢人,都懶得過來搭理她。
沈山梅給甜甜買了兩條裙子,兩套衣服,給自己挑了兩身款式簡單,便宜的衣服,家裡的衣服都很舊了,穿著實在不那麼舒服。
新買的衣服不能立馬上身穿,回到家沈山梅就將所有新衣服都洗了。
甜甜高興極了,媽媽給她買的小裙子特彆好看,站在晾衣杆下不停地問沈山梅,“媽媽,衣服要什麼時候才能乾呀?”
“明天才能穿呢,先穿小皮鞋吧。”
沈山梅不是那種買了好衣服捨不得穿的人。
次日,沈山梅和甜甜就換上了新衣服,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新衣服一換上,氣質驟然大變。
這大半個月過去,沈山梅控製飲食,運動量也大,瘦了很多,再加上人乾淨清爽了,換上新衣服,人就精神了。
甜甜也換上了新連衣裙,昂首挺胸地跟著媽媽走下樓。
在樓梯口,碰見了隔壁包嬸,帶著她的小孫女上樓。
看到沈山梅和她的女兒,包嬸愣了幾秒鐘,才吃驚地喊出來,“沈山梅?”
眼前的沈山梅大變樣了,人瘦了很多,穿的衣服明顯是新的,還有那個小丫頭,穿著嶄新的粉色小裙子,腳上蹬著小皮鞋,頭髮也用漂亮的髮卡夾起來,好看得像花蝴蝶。
這還是她記憶中的沈山梅嗎?
“你這衣服...”包嬸笑得勉強,“不便宜吧?
林振可真捨得給你錢花。”
沈山梅也不耐煩解釋,挑眉一笑,“包嬸,我是他老婆,他不給我錢花給誰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