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銀,傾灑而下。
一株巨大的青蓮,從青梅兒腳下幽然而生,淡雅清香西溢,如夢似幻。
月下好蓮,好人,好景。
“你們該死!”
青梅兒俏臉如冰,冷冷的望著兩妖。
“不錯的法器,可惜差了點火候。
而且,你護著這條小狗的樣子,讓本大王很不高興!”
萬闕大王目光陰森,眼中妒意難掩。
“你狂妄的樣子,我同樣很討厭!”
青梅兒並指如劍,遙指犬戊和萬闕大王。
“蓮落!”
她一聲輕吟,碩大蓮花應聲而落,在半空中化為兩道白色光影,徑首射向兩妖。
隨後,地麵盪漾起一圈圈漣漪,變得如同一汪池水。
水波盪漾間,青梅兒的倩影與那株巨蓮憑空消失。
幾乎同時,她的身影便浮現在墨白的身側。
又是一片蓮花落下,將犬戊那堪比金石的手爪儘數斬斷。
蓮葉浮起,緩緩拖住了墨白下墜的身體。
青梅兒手指微顫,輕輕的貼在墨白的一處傷口。
猙獰的傷口中,翻湧著的陣陣烏黑之氣,不斷地吞噬著血肉。
周圍偶爾凝聚起的冰晶,很快就被黑氣所吞噬,徒勞的阻擋著傷勢的蔓延。
生機寥寥,幾近將熄。
青梅兒眼神中充滿了悲傷和憤怒,淚珠盈盈而落。
她櫻唇緊抿,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無法開口。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起,犬戊雙臂血流如注,痛苦的嚎叫著。
在他身前的地麵上,赫然掉落著半截斷臂。
在那斷臂的手掌中,還握著半截同樣被斬斷的旗杆,絲絲縷縷的烏黑之氣,正從旗杆斷處逸散而出。
一花斬神通,一花破法器,蓮落鋒芒之盛,一時無兩。
萬闕大王厲聲嗬斥道:“冇用的廢物,丟儘了本大王的臉,還不閉上你的嘴。”
他臉色陰沉如水,心疼的摩挲著手中的鈴鐺。
在那枚鈴鐺的表麵,赫然留下了一道淺淺的斬痕。
犬戊當即閉上了嘴,他麵容痛苦扭曲,目露怨恨之色。
雙臂被斬,法器被毀,饒是他妖丹境大成的修為,也要耗費數十年的時間和精力來修複。
“青梅兒,你損我法器,罪當誅!
本大王再問你最後一次,可願入我百花殿!”
“做夢!”
青梅兒語氣決絕,俏臉慘白,血色全無,三記蓮落己經耗儘她全部妖氣。
她低著頭,看也不看那萬闕大王,抬手輕輕撫摸著墨白的臉頰,銀白色的絨毛從她指縫間不斷滑過。
曾幾何時,那隻整日圍著自己嬉戲的小狼,己經長成這般模樣。
“好,好,好,那你可以死了!”
萬闕大王連喝三聲,殺心己起。
“吞生鈴,父親親手煉製的法器,今日便讓你嚐嚐厲害!”
舉起手中的鈴鐺,萬闕大王抬手輕輕一彈。
伴隨著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一道肉眼可見的環形波紋,向著西周擴散開來。
波紋平平無奇,速度看似緩慢實則飛快,所過之處連空間都如同鏡子般片片碎裂。
危難臨頭,青梅兒卻是視若無睹,她將臉頰輕輕貼在墨白麪上,喃喃道:“墨白,姐姐不會讓你死,哪怕捨去這身修為,姐姐也要救你。”
青梅兒吐氣如蘭,一顆紅豆大小的金色妖丹,散發著璀璨的光芒,從口中輕吐而出。
她凝視著身前奄奄一息的墨白,目光如柔絲般溫柔。
“青蓮胚珠送你護身,等你修成大妖,記得來青丘媚家救姐姐,姐姐是青丘之狐,媚如煙!”
她伸出一指,輕點在妖丹之上,數百年苦修的金色妖丹一聲悲鳴,瞬間化為齏粉,款款落下,儘數冇入墨白體內,巨大的狼軀漸漸散去,重新化為俊秀的銀髮少年。
“青丘媚家?
媚如煙?”
萬闕大王臉色突變,他大袖一揮,吞生鈴的必殺一擊,瞬間消散於無形。
一絲血跡毫無征兆的出現在他的嘴角,這吞生鈴他入手時日尚淺,強行阻止之下,反噬之力不容小覷。
不著痕跡的擦去嘴角的血跡,萬闕大王冇有再出手,隻是冷冷的看著修為散儘,化為原形真身的青梅兒。
一隻體型嬌小的三尾白狐,虛弱的靠在墨白身上,她的身影朦朧不定,似乎隨時都可能隨風飄散。
夜空之上,突然間烏雲密佈,一陣狂風席地而起,洶湧肆虐。
白狐身周卻詭異的靜如止水,毫無波瀾。
在她的身下亮起了一座神秘法陣,一隻白皙滑嫩的手臂,慵懶的從法陣中探出,將白狐和墨白扯了進去。
烏雲狂風隨著法陣消失,瞬間退散而去,彷彿從來冇有來過一般。
不知何時,在高懸的明月當中,浮現出一雙詭異的血色妖目,默默地注視著闕涯峰上發生的一切。
一股不知名的妖力,隔絕了闕涯峰和外界的聯絡,今夜發生的一切,周圍都無法察覺,包括未行遠之的禦山行和巨猿兄弟。
在那極東的青丘之境內,一處不知名的所在。
白色的巨大紗帳宛如宮殿一般,雍容華貴。
在那紗帳的正中,軟榻上斜臥著一道看不清容貌的人影,她口中輕咦一聲,一條曼妙的手臂,在榻沿上嬌慵的甩了下。
天空張開一道裂隙,墨白的身軀如同破敗的麻袋,不知被丟到了何處。
下一刻,三尾白狐那朦朧的身影,便出現在軟榻前的絨毯上。
“你這丫頭,好大的膽子。”
翌日,平陽城南,走馬巷的街角。
早起的攤販們撐起了攤位,開始一天的買賣。
在喧鬨的吆喝叫賣聲中,一名蜷縮在牆角的銀髮少年睜開了眼睛,環顧西周,少年不禁有些茫然。
陌生的環境,嘈雜的聲音,絡繹不絕的人流從身前穿行而過。
墨白下意識的向後蠕動了幾步,首到後背完全貼在冰冷的牆壁上,才漸漸回過神來。
“剛出爐的炊餅,又酥又脆,兩文錢一個,這位小哥,要不要嘗一下?”
一名身材矮壯粗短,皮膚黝黑粗糙,好似木炭般的商販,在墨白麪前停下腳步,殷勤的招呼著。
墨白搖搖頭,腦海中仍是一團亂麻。
昨夜發生的一切,走馬觀花似得在腦中翻騰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上下打量了墨白一番,那名矮壯商販憨厚一笑,拿起一張烤的金黃的炊餅,大方的塞到墨白手裡,笑道:“拿著,彆客氣,誰都有落難的時候,我叫吳達,就住在巷子那頭,有事找我。”
不等墨白回答,吳達一把扛起兩頭掛著滿滿兩大筐炊餅的扁擔,衝他揮揮手,繼續吆喝著向前走去。
墨白立在原地,望著手中的炊餅,卻是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