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亦舒粲然一笑:“你就是綺懷吧,在外麵的這些年過的可好?”
一副夫人風範,關照起子女的生活來了。
蘇綺懷覺得可笑,說道:“有祖母在,一切都安好。”
“伯爺在家對茗雪多有疼愛,你回到府中,想必伯爺也像疼愛茗雪一樣疼你。
雖你與伯爺多年未見,但到底是血濃於水。”
蘇綺懷不置可否道:“不管父親對我怎樣,父親始終都是我父親。”
梅亦舒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恢複過來。
“老夫人,您趕了一天路也累了,先歇息歇息,等伯爺回來,我請人來府上做個席麵,好好的迎接您!”
李若雲嘴角帶笑:“你安排就好。”
梅亦舒一走,其他人也跟著紛紛告退。
回到蘭溪閣,梅亦舒的臉色迅速陰沉下去,屋內侍奉的丫鬟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成為梅亦舒發泄的目標。
“娘,怎麼了?”
蘇茗雪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不解的問。
梅亦舒轉頭看向她,腦中又浮現出蘇綺懷的模樣。
她的女兒長得像自己,五官上找不出蘇景山的影子,而蘇綺懷這個小賤人,遺傳了她娘和蘇景山兩人的優點。
看著蘇茗雪天真的模樣,她不禁摸了摸額頭,再想起剛纔想給蘇綺懷下套,對方油鹽不進的情形,更覺得煩躁。
她說起蘇茗雪受寵,想讓蘇綺懷也抱有期待,到時候若蘇景山對她冷淡,蘇綺懷必然會傷心難過,可這小丫頭竟然不上套,是真的不對蘇景山抱有期待了嗎?
果真是從小養在老傢夥身邊,那老傢夥身上的本事學了個十足十。
再看她這個傻女兒,雖然樣貌出挑,不輸於蘇綺懷,但心智卻是遠遠不及她。
幸好她還有浩遠傍身,梅亦舒眼神逐漸堅定,隻要有她在,伯府遲早是她兒子的!
“我冇事,茗雪,你去看看你弟弟醒了冇有,醒了將他抱過來。”
梅亦舒道,又喚來貼身丫鬟和小廝,“春桃,你親自帶著侯府牌子去珍饈樓請六個大廚來府上做席麵,來順,你去通報伯爺一聲,說老夫人回來了,今天早點回來。”
春桃和來順應道:“是。”
蘇茗雪停下腳步,走回來問道:“娘,你怎麼還讓春桃親自去啊?”
梅亦舒拉過她嬌嫩細長的手:“如今伯府雖是我管家,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順的。
老夫人這次回來,不曉得她有什麼心思,可我還必須把她照顧好了。
她若是想奪回管家之權,也得挑出毛病,否則彆想輕易拿走這管家之權!”
蘇茗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茗雪,老夫人和蘇綺懷回來,一定有目的,你以後在府中可不能衝動行事了。”
梅亦舒叮囑道。
“娘,我知道了。”
“行了,快去看看你弟弟,醒了將他抱過來。”
——夕陽西下,緋紅的雲霞暈染在天邊。
餘暉灑落在承樂伯府的屋頂和牆壁上,伯府門口的石獅子靜靜地佇立著,仿若兩個忠心耿耿的將士。
府內亭台樓閣錯落有致,花草樹木讓伯府更顯清雅,順著一條鵝卵石路穿過小花園,便來到了清安院,歡聲笑語從裡麵傳出,不時的還有樂器的聲音響起。
府中的仆人們魚貫進入屋內,手中端著盤子,穩穩噹噹的放在圓桌上。
陣陣香氣讓人垂涎欲滴。
“母親,您可回來了。”
蘇景山進門就先行了個大禮。
李若雲淚眼婆娑,忙把他扶起來:“景山啊……”蘇綺懷小心打量著蘇景山,這是她第一次看這具身體的父親,果然和祖母說的一樣,她有三分像父親,五分像母親,剩下兩分纔是自己。
誠然,蘇景山雖己到中年,但仍舊能看出他年輕時候的俊朗,氣質溫文爾雅,一看就是讀書人。
周圍跟著響起幾聲啜泣,蘇綺懷讚歎一聲不愧是府中的人,個個都是演戲高手,說哭就哭,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們被母子相見的場麵感動哭了呢。
梅亦舒適時的開口:“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大家都高高興興的,伯爺,快來坐。”
蘇景山坐到老夫人旁邊,看著母親身邊的女子長相,愣了一下:“你就是綺懷吧。”
梅亦舒一首在盯著他,見他略微失神,咬了咬牙。
“見過父親。”
蘇綺懷站起來,向他行了個禮。
她可以不給梅亦舒行禮,卻不得不向蘇景山行禮。
“快起來。”
蘇景山將她扶起,看著她姣好的麵孔,陷入回憶當中,“你長得可真像你娘。”
老夫人笑吟吟的:“光像她娘,不像你啊?”
蘇景山臉微微一紅:“是有點像兒子。”
老夫人笑道:“我看著啊,府中這麼多孩子,綺懷,茗雪,念薇,芷珊,宜欣,唯有懷兒長得像你。”
梅亦舒捏緊了手中的筷子,老夫人這句話什麼意思?
她接話道:“伯爺,您看看明輝,文瑞,這兩個小子樣貌上倒是不像您,但性子上卻是像您。
等浩遠,玉樹這兩個小子還小,但我看這鼻子嘴巴,有點像您呢。”
她說著,意味不明的看了老夫人一眼。
“哈哈,是,是!”
蘇景山接過梅亦舒抱來的蘇浩遠,小傢夥兒睜著大眼睛,臉胖乎乎的,正是可愛的年紀,哪裡能看出像不像誰。
老夫人慈愛的看著她們,桌子底下拉著蘇綺懷的手。
“老夫人,這道單籠金乳酥是您最喜歡的,我特地請來珍饈樓的大廚做的,快嚐嚐。”
梅亦舒站起身給她夾了一筷子。
“嗯,我說今天的晚飯怎麼如此美味,原來是請了珍饈樓的大廚做的,亦舒,你做的不錯。”
蘇景山讚賞道。
梅亦舒道:“這都是我該做的。”
吃到一半兒,秋荷走了進來,欲言又止的看著老夫人。
“秋荷,怎麼了?”
老夫人問道。
“老夫人,伯爺,奴婢想給二小姐收拾好屋子,等用完了晚飯,二小姐能首接回去休息......隻是二小姐該住哪兒呢?”
府中有五個丫頭,蘇念薇最大,其次是蘇綺懷,蘇茗雪,蘇芷珊,蘇宜欣。
蘇青山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清和院。”
“可是......”秋荷還冇可是完,蘇茗雪便站了起來:“爹,清和院是我在住的地方。”
蘇景山一愣,好像是才反應過來清和院中有人住了。
梅亦舒臉色微變,拽住蘇茗雪的手,心中暗罵:白日才囑咐過她行事不要衝動,怎麼這會兒就忘了?
“伯爺,都怪我,光忙著讓人打理清安院了,忘記綺懷了。
茗雪在這院子住了這麼多年,一時間要打理還需要多費一些功夫,要不然就先讓綺懷住其他院子?”
梅亦舒道,又轉頭看向蘇綺懷,“這真是我的錯,綺懷,你可千萬不要怪罪你妹妹。”
蘇景山遲疑著冇有說話,似乎是還在斟酌。
蘇綺懷大度的笑了笑:“自然不會,現下既然清和院住了人,那我就住清寧院吧,清寧院總不會住了人吧?”
她彎起的眼角好似月牙,極易讓人心生好感。
梅亦舒卻對她的警惕又多了幾分,這小丫頭在這時候突然稟告院子這件事,明顯是有人指使,隻是不知是蘇綺懷,還是老夫人?
亦或是兩者都有?
“當然冇有,清寧院那是......”話說到一半兒,蘇景山閉上了嘴巴,臉色也沉了下去。
在承樂伯府,清字院開頭的幾個院子是嫡係一脈住的地方,修建的比其他院子要好很多。
蘇綺懷的親生母親離世之後,蘇景山就隻剩下幾個妾室,還冇有正妻,清寧院自然也就空著。
蘇綺懷跟隨祖母在外麵生活,那清和院也不該由妾室的孩子來居住。
梅亦舒意識到這一點,推了蘇茗雪一把,現在這種情況她不適合再開口了。
蘇茗雪委屈道:“爹,我都在清和院住了五六年了,怎麼說讓我搬就搬啊!”
之前蘇景山挺寵愛她的,因此蘇茗雪也敢在他麵前撒嬌,耍小脾氣。
反觀蘇綺懷,默然的站在一旁,倒像是彆家孩子一樣。
誰親近,誰生分,一下子就分出來了。
蘇景山有些煩躁。
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見蘇綺懷乖乖站著,他便愧疚的看向她:“綺懷,要不然你先和你祖母住一塊兒,我讓人來府上修葺一下空著的院子,保管把院子修建的不輸於這個清字院,怎麼樣?”
蘇綺懷剛想開口,老夫人夾起一塊金乳酥,咬了一小口說:“這金乳酥,十六年冇吃過了,現在嚐起來,味道還是和以前一樣。
可憐我的懷兒,和我在孤雲寺過了那麼久,十六年冇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她掩麵哭泣著。
蘇景山也是聰明人,立刻知道老夫人是覺得自己的做法寒了女兒的心,或者說不疼愛蘇綺懷。
當下便改口道:“茗雪,你搬去其他院子,聽雨院不是還空著嗎。”
“行了,那本來就是你姐姐該住的院子。”
蘇茗雪還想說什麼,卻被梅亦舒一把拉住。
“好了,茗雪,快回去收拾你的東西。”
梅亦舒冷著張臉,蘇茗雪心涼了半截,隻感覺自己被拋棄了一下,憤恨的瞪了一眼蘇綺懷,委屈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