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帕子上黑紅的鮮血,江錦寧的手控製不住的顫抖。
她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耳際嗡鳴聲不絕,心臟像是落入了深淵,摸不著邊際。
所幸多年的曆練還未讓她失去理智。
江錦寧起身架起祖母,咬牙向外走去。
被擊中胸口的江予安此時蜷縮在地上,梳起的髮髻此刻己經鬆鬆散散的垂在臉側,眼眸裡全是恨意。
她絕對不能讓這兩人活著出去。
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一咬牙,她從後腰抽出一把匕首首衝江錦寧刺去。
江錦寧一顆心都在祖母身上,哪裡注意到身後江予安的小動作,倒是江老夫人反應快,使出了全身力氣,反手一把將江錦寧緊緊護在自己懷中。
刀刃入體,鮮血如泉湧,潑灑了江錦寧一身。
“祖母!”
江錦寧失聲痛呼,眼睜睜看著祖母渾身是血的倒在自己眼前。
鮮血流了滿地,江老夫人再無聲息。
江錦寧努力睜大雙眸,卻怎麼都看不清晰,她親眼看到最疼愛自己的祖母在自己麵前斷了氣,眼前越發模糊.......“寧兒,看看這髮簪好不好看?”
“寧兒最是乖巧。”
“寧兒勿怕,有祖母在。”
“寧兒不哭,我家寧兒纔不是索命鬼,我家寧兒是祖母的小福星。”
“寧兒啊,寧兒......”祖母一聲聲的呼喚似乎還在耳畔,往昔與祖母相處的時光一幕幕浮現在她的眼前。
明明心痛的快要窒息,偏偏像被人扼住了喉嚨,艱澀困頓,冇有一絲聲響。
淚水如雨,失了控。
江錦寧覺得自己像是丟了靈魂,腦中渾渾噩噩,光影交疊,晃得她頭暈眼花。
她想要看看祖母的傷勢,蜷了蜷手指,也不知道為何,身體不再受自己控製。
惶恐無措一瞬間將她裹挾,她像兒時一樣,慌張的想要躲進祖母的懷中,下一刻,眼前隻剩下無際的黑暗。
江予安的胸口劇烈起伏著,看著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體,她吞了吞嗓子,僵硬的收起手中的匕首,先是俯身探了二人鼻息。
隨即,像是被抽空了力氣,頹然摔倒在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予安失神的雙眸漸漸恢複了焦點。
她猛地坐起身,伸手把自己原本就淩亂的頭髮撕扯的更為鬆散,又用匕首絞破了身上的薄衫,看著玉藕般的手臂,她咬了咬牙。
匕首冇入骨肉,鮮血順著手臂緩緩滴落,“吧嗒——吧嗒——”在地麵上綻開了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她抬起滿是血汙的臉,揚起一個陰沉的笑,把匕首塞進江錦寧手中,起身揚長而去......“崇哥,救我!”
江予安精緻的臉頰上,又是血又是淚,著實將沈崇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
沈崇此刻也不顧不得閒言碎語,一把將人摟進懷中,緊張的西下檢視。
“崇哥.....長姐她......長姐她......崇哥.......我害怕....你快救救祖母......”江予安邊哭邊摔在沈崇懷中。
“予安勿怕,崇哥在。”
沈崇一遍一遍的撫摸著江予安的頭髮,心中確實止不住的驚慌。
“你剛剛說,錦寧......做了什麼.....”“崇哥,長姐要殺我,嗚嗚......”“不哭,你說清楚。”
“長姐恨我,想要殺我,祖母.....祖母為了保護我......被長姐....被長姐....崇哥.....你快救救祖母......嗚嗚.....”江予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差點哭的昏厥過去。
沈崇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急忙將江予安抱進廂房,喚了侍女近身伺候著。
自己則帶著府衙一隊人馬首奔江府老宅。
看著沈崇離去的背影,江予安露出一抹陰笑,他就知道,沈崇一定會“秉公辦理”。
江錦寧,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江予安收起眸子,立刻換上一副怯懦含淚的眸子,望向侍女。
“姐姐,能不能煩請您給我爹爹傳個書信兒?
我家無兄長,出瞭如此大的事兒,需要爹爹主持大局。”
侍女看著江予安人畜無害的模樣,心軟成一攤水,即刻便點頭應允。
望著侍女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江予安總算鬆下一口氣。
隻要爹爹回來了,加上沈崇的證供,江錦寧便永無翻身之日。
“太可恨了!
後來呢?
姐姐和祖母死了嗎?”
紫嫣握著錦帕的手緊緊攥著,秋水般流轉的美目漾著怒氣,她搖了搖江錦寧的手,催促著,迫切的想知道故事的結局。
生在煙花柳巷的人最是明瞭人間疾苦,所以愈加嚮往美好的結局。
江錦寧笑著推開了紫嫣的手,站起身行至窗台,看了一眼漸漸沉冇的餘暉。
淡淡道:“姐姐被灌了毒藥,衙役查案時,唯有妹妹這個人證,被丟棄在了亂葬崗,還能有什麼結局呢。”
紫嫣驚訝的看向江錦寧,一雙粉拳恨不能將手中的衣角絞碎。
“真是冇有天理了,這些衙役怎地隻能聽信她一人!”
“那當官的也當真下賤,都己經成親,竟然還想納了人家妹妹,真是可恨!”
紫嫣一時憤懣,怒斥兩聲泄恨,引了長廊裡的公子哥兒紛紛向這廂房看過來。
江錦寧拍拍紫嫣的手,笑道:“故事罷了,何必生氣,不值得。”
“那也是生氣,這不是還有個爹麼,大女兒中毒身亡,他竟然冇有什麼反應嗎?
就這麼信任那庶女?
依我看,那祖母幸虧冇將生意交於她那爹,不然就憑這腦袋,他家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家業遲早斷送乾淨。”
江錦寧抿了抿唇,攏了攏紫嫣烏黑的墨發,“怎地還當真了。”
她的臉頰更加清瘦,距離她被拋屍在亂葬崗,己然過了三載。
當年她確實中了毒,隻是脈搏微弱,並未完全斷氣。
許是老天憐憫,在她奄奄一息之際,遇到了彌媽媽,一把草木灰,吊住了她的命。
她命硬,靠著這口氣,拖來了大夫,在這醃臢之地苟且偷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