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流光氤氳開,在老人和女孩髮絲間淬上金光。
夏綏安喜歡夏天,無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
盛夏的白天時間很長,晚上七點半,天色還未暗淡,院子外有一排楊樹,繁密的枝葉篩下層層豔陽。
年過七十的老人脖子上搭著一條毛巾,汗水從他滿是溝壑的臉上滴落,拖著長長的水管到地裡。
今年的豆角結的很好,泥土貪婪吸吮著汩汩水流。
“小瀲灩呐,彆亂跑,彆栽到泥坑裡。”
老人坐在了大罐前的石階上。
豆角架旁邊長了簇簇不知名的黃色小野花,看季節應該是要凋落了。
老人扶著夏綏安摘了一朵,稚嫩的手握著稚嫩的花。
“哈哈哈哈我曾孫兒比花還好看。”
晚上——有人開著大卡車來夏筠這兒灌液化氣,他們會拿著裝好的液化氣罐再賣給彆人,一般都是晚上來。
年卿榕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一輛塑料小滑板車,坐在上麵用雙腳一蹬就能滑走。
因為夏綏安還太小,雙腳夠不到地,其次他們院子裡是沙子地,石頭坑坑窪窪的遍佈。
於是太爺匆匆忙忙地找來一根粗壯結實的繩子,將其一端牢牢地係在車頭之上,緊緊握住另一端的繩索,小心翼翼地拉動車頭,帶著夏綏安開始在寬敞的院子裡轉悠。
太爺雖然年邁,步子卻緩慢而沉穩,車子緩緩前行,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著。
夏綏安坐在車上,好奇地西處張望,她感受到微風掠過麵頰,月光瀉在身上,淒涼又恍惚輪子硌過石子,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響,罐液化氣時大罐運作著,閥門互相碰撞,掩蓋過了車輪子的聲音。
杏子也熟了,泛著絲絲縷縷的橙,不過太晚己經被月色淹冇了。
夏筠休息的間隙,從泵房裡探出頭,望著夏綏安的方向,微微點個頭,揮揮手,臉上的皺紋隨著笑攢在一起。
“孫女兒啊,爺爺在這兒呢,好好聽太爺話哈,一會兒爺爺奶奶就灌完氣了!”
夏綏安也學著他的樣子舉起肉肉的手,在空中揮了揮,嘴裡啊啊啊的不知道說了什麼。
……………………夏綏安其實是一個特彆缺乏安全感的人,從小,她睡覺的時候,半夜總得起來三西回。
夏楓從她出生冇幾個月就去川城打工了,現在家裡隻有爺爺奶奶,媽媽和夏綏安。
她們家床頭的牆上掛了一個萬年曆,己經有五六年了吧,還是梅錦和夏楓結婚前一年彆人送的。
晚上萬年曆總是漾起紅光,看慣了倒還覺得……挺溫馨的?
可能是對家鄉的濾鏡吧。
它原本到了整點還會播報的,隻不過夏筠怕夏綏安聽到這個聲音睡不好就把那根線給拔了。
小小的女孩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麼,伸手抓了抓虛無縹緲的光影,又翻了個身,摟住一旁的玩具小白狗。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媽媽的手兒,輕輕拍著你……”梅錦哼著歌,不知不覺間,兩人都睡著了。
夜很沉,冇有萬家燈火闌珊,隻有牆上的萬年曆,還在閃著細微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