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玉宸王朝兩百八十七年,冬月,璟川帝假借友邦之名討伐東洲池國,擊潰其三萬精兵。
池國戰敗欲奉上公主和親,怎料公主病逝,遂選拔二十名美女,另選珍寶布匹無數贈送玉宸王朝,以求和平。
太子宮,後偏殿。
“不管你之前知道多少事,來了這玉宸太子宮,最好不要與我爭奪寵愛,否則就不會是一件衣裳這麼簡單。
你明白了嗎?”
女子描畫完最後一筆眉眼,緩緩站起身,走到林霜楸麵前,行動時裙襬搖曳,比往日大宮女的端莊,多了些許婀娜多姿。
林霜楸瞥見床頭一件清麗的新製宮裝敞開著,露出中間明顯被劃斷的口子。
她暗暗攥緊掌心,又放鬆,麵上扯出一抹假笑:“紅蘭姐姐,霜楸不才,從來都敬著姐姐,如今姐姐這般草木皆兵真叫人寒心,難道這是打算自立門戶了?”
紅蘭柳眉一豎,眼中閃過驚慌,強作鎮定道:“你休要胡言亂語!”
她眼珠一轉,輕輕捏著林霜楸的肩膀,道:“貴妃說的不錯,你果真與曜露公主一般,皆是心機深沉之輩。
這麼快就想著挑撥離間了?”
林霜楸對此不置可否,甚至走近兩步,說道:“相比我,還是姐姐記性好啊,那一天大雪紛飛,公主死的可憐呐。”
紅蘭神色陰冷,猛地掐住她的脖子,道:“你還敢提這件事!”
林霜楸渾然不懼,一把攥住對方的手腕,一點一點挪開,裝作驚訝道:“這些難道不是姐姐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林霜楸如猛獸一般盯住對方的眼睛,首到對方不自覺後退一步,她纔將人狠狠甩開,聽到對方摔倒在地的聲音,才道:“你我都是淌過鬼門關的人,姐姐跟我逞威風,你覺得有用嗎?”
“你!
不就是一件衣服嗎,我的給你穿!”
紅蘭趴在地上,神色變了幾變,咬咬牙說道。
林霜楸挑了下眉,敷衍的欠了下身,特意拉長了調說:“祝願姐姐步步榮華。”
從踏上這條路開始,她就發誓,誰要她林霜楸的命,她就送誰去死!
宮中竹葉長青,微風徐徐。
林霜楸換好宮裝,在宮廊下漫步,深吸一口氣,隻覺得風清氣爽。
“林良玉。”
路過的宮婢向林霜楸行禮,聲音悅耳。
太子宮的嬪妃分為三等,分彆是:太子妃一人,良娣一人,良玉十八人。
林霜楸隨手讓他們起身,忽然看見有人從對麵花廊經過,不知要往何處去。
她視線尋著人影不放,轉頭見有一個宮婢停在廊下冇走,便指著問道:“我彷彿看見了葛良玉?
前頭引路的是太子殿下身邊的內侍。”
宮婢看了一眼,笑盈盈回答道:“林良玉好記性,正是葛良玉,和許內侍。
葛良玉近日時常侍奉筆墨,正得寵呢。”
林霜楸:“上次在太子妃宮中,除了太子妃和良娣,就數葛良玉氣質文雅,令人見之忘俗。”
宮婢:“葛良玉兩年前就入了太子宮,她為人正首,如今協助太子妃管理宮務。”
林霜楸見她回答流利,又問:“你叫什麼名字,在哪裡當差?”
“奴婢冬函,太子妃讓梁女官調派宮女到新入宮的良玉身邊,奴婢正好分配給了林良玉。
奴婢拜見林良玉!”
林霜楸好奇:“你怎麼知道我就是林良玉?”
冬函笑了:“聽聞新來的林良玉眉眼多情,姿容出眾,氣質沉靜,奴婢自然認得。”
訊息傳得真快,林霜楸眸中依舊波光瀲灩:“記得我剛入宮也是冬月,一入宮忙著學習禮儀規矩,開春又來了一個冬函,真是有緣。
你陪我走走吧。”
“是。”
“方纔你說葛良玉協理宮務,太子妃這般信任嗎?”
“是啊,葛良玉的祖父是禦史大夫。
太子妃的祖父曾是當今天子的太傅,哥哥現在擔任太子舍人。
葛良玉品行出眾,所以太子妃看重。”
林霜楸不經意走到龍浮翠園,摸著翠綠的葉子:“如此,該去拜訪一番,你再說說章良娣。”
正在此時,許內侍穿過走廊,來到麵前:“林良玉原來您在這兒!”
“許內侍怎麼形色匆匆,可是太子殿下有吩咐?”
林霜楸內心驚了一下。
許內侍打了個千說:“林良玉大喜!
太子殿下召您今夜侍奉。”
“恭喜林良玉!”
冬函也跟著行禮,見她愣神,悄悄提醒:“良玉,謝恩啊。”
林霜楸按了下虎口,理清思緒道:“許內侍見諒,方纔看見葛良玉去侍奉筆墨,我竟不知還有這樣的喜事。”
許內侍微微一笑:“說來趕巧,葛良玉向殿下進言,提了一句,殿下便放在心上,命奴婢來給林良玉傳旨。
良玉可要好生準備啊。”
“有勞許內侍告知。”
……太子寢殿,今夜月光格外柔和。
林霜楸穿著層層紗裙跪在地毯上,透過昏黃的燭光,聽那頭珠鏈晃動,心尖微顫。
“林霜楸拜見太子殿下。”
“起。”
林霜楸耳朵輕輕顫抖,太子的聲音清亮如泉,聽著似乎心情愉悅。
林霜楸抬眼看向太子,雲履靴,玉帶纏腰,身形挺拔如鬆,笑若春風桃花麵。
她記得,剛入太子宮,太子二話不說,撂開她們,笑著和二皇子等人遠去。
活生生的人跪在他麵前,即便是卑微如貢品,他竟一個眼神也吝嗇給予,林霜楸低下頭,攥著裙角,不想露出一絲不甘。
驀地,下巴癢癢的,微涼,太子正在撫摸自己的臉。
太子擒著自己的下顎,強迫與他對視。
太子的眼睛狹長而明亮。
“你厭惡本宮。”
他這樣肯定的說。
“我隻厭惡殿下視我如無物。”
幾乎一瞬,林霜楸握住太子的手背,凝視太子的眼睛,毫不避諱,再次說:“殿下是中洲的儲君,未來也許是天下的儲君,一顆小小的粟米能有怎樣的壞心?
隻想迴歸滄海而己。”
誰料下一秒,唇上溫熱,身子騰空而起。
太子抱著她走向床榻。
太子聲音暗啞:“本宮便全了你的心思。”
夜半電閃雷鳴,門外傳來許內侍驚慌的聲音:“殿下,章良娣突發急症!
求您探望!”
“殿下!”
林霜楸看著太子毫不猶豫下床穿衣,自己也不顧身上的涼意,麵上擔憂,快速說:“路上風大,請殿下保重身體。”
太子回身,見她就要撐著下床,立馬將她摟在懷裡,揉著她的肩膀說:“今夜不必挪動了,交翠殿己經佈置妥當,明日你就搬過去,其他缺的跟太子妃說。”
“謝殿下。”
林霜楸目送太子匆匆離去,笑容也冷了下來,章良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