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聽到帝王如此言辭,楊霖一度懷疑自己耳鳴聽錯了。

直到親眼見到帝王大步離去,他纔不由得瞪大了眼張著嘴,滿目震驚。

不是,陛下,您是君,她是民,您冇必要親自接待啊!

更何況,男女有彆啊!

已婚男女更有彆啊!!

而角落裡的孫永福則是老老實實跟著尉遲璟出了禦書房的大門。

他看似淡然,實則在跨出門檻時結結實實被絆了一腳,險些摔了個狗吃屎。

哎呦呦!

怎麼就是這位夫人呢!!

陛下究竟想做什麼!

要知道這位夫人可是已經成婚還有了孩子的啊!

孫永福不免想到上個月跟在帝王身後,去了相國寺見到了這位孟夫人一事。

這是那位孟夫人冇發現他們,隻是專注地掛著從寺裡求來的簽。

跟了陛下十幾年,孫永福自問冇人比他更瞭解陛下了!

即便當時他們隻是無意注意到了這位孟夫人,但陛下一個眼神,他就明白了陛下心中所想!

本以為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因為那時二月下雪,孟夫人一席狐裘從頭到尾,自然也就遮住了已婚婦女的髮式。

哎喲我的腦瓜,我的親孃,我的親爹啊,陛下您可彆做糊塗事啊!!

跟在公公身後的陸妧夕並不清楚司禮監大總管孫永福心中所想,她隻知道容姐兒還等著自己。

時間緊迫。

即便是她拿著官帖去讓淮郎陪同她入宮,她想淮郎也不會應,甚至還會阻攔她入宮求醫。

仕途也好,家族榮光也罷,她通通都不在乎!

她隻要她的容姐兒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長大就夠了!

縱使千般萬般原由,都不能阻攔她救女兒啊!

天子之名,陸妧夕略有耳聞。

史官記載他做事霸道狠戾,為人薄涼。

文武百官議論他心狠手辣,不念手足之情,不放過同父異母的兄弟,就連幾個公主也慘遭迫害,令人悚然。

百姓卻稱讚他是百年一遇的好皇帝,不少地方還修繕他的雕像,以供後人銘記。

在陸妧夕心中,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無論尉遲璟如何被官員所詬病,都遮蓋不住他是個好皇帝的事實。

隻是血蔘該如何與陛下開口呢?

沉思之際,也到了禦書房旁的偏殿門口。

前頭的公公手腳麻利地與前麵的公公交談,不知說到什麼,吃驚地連連頷首,這才又來到陸妧夕眼前。

看著眼前這個容貌不俗的孟夫人,公公討好似的開口:“孟夫人請,陛下在裡麵等著您。”

陸妧夕心頭一個咯噔,明麵上麵不改色,跟在公公身後,被人帶入了偏殿。

殿堂之上,天子慵懶地支著手肘,靠在手背上,麵帶淺笑,令人如沐春風。

但他的目光卻極具侵略,讓陸妧夕有一種被獸類盯上、欲將之拆吃入腹的錯覺。

為何會是帝王親迎呢?

按照祖父所言,應該是嬤嬤或者公公等人接待自己的……

陸妧夕輕斂呼吸,端端正正屈膝行禮:“臣婦見過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眼中的女子長頸削肩,烏雲鬢髮,皮膚白皙如脂,一雙瀲灩含情的雙眸好似蒙上了一層水霧,如秋水盪漾,眉目如畫,渾身上下散發著淡淡的柔和光芒,比西施還勝三分。

尉遲璟似乎愣了一下,不作聲。

孫永福看不下去了,裝模作樣輕輕咳了一聲,終於把尉遲璟的心神拽了回來。

“起來吧。”他淡然出聲,繼而再問。

“你有何事相求?”尉遲璟單刀直入。

陸妧夕努力壓製著自己聲線中的顫抖,如實回答,懇求天子恩典。

在聽到她女兒病重三日後,尉遲璟挑了挑眉。

殿前,帝王不怒自威的氣勢壓得陸妧夕有些喘不過氣,尤其是在自己陳述完後帝王的沉默無聲,更叫她心如擂鼓跳動。

砰砰砰,咚咚咚。

“嘖,孟夫人可知,趙珂可是專程給朕看診的太醫院院首,你說,朕若是讓他出宮看診,在這期間,朕出了事這可如何是好?”

陸妧夕嚥了嚥唾沫,乾澀的嗓子終於能發出聲音。

“陛下言之有理。那臣婦懇求陛下再開恩典,讓臣婦抱著小女進宮看診。”

這番話尉遲璟冇接,他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百年血蔘能大補之物,說是國寶也不為過。就是削了指甲蓋大小,亦是千金難求。”

他的聲線朗潤,如玉如泉,浸著幾分漫不經心,十分動聽。

落入陸妧夕耳中,卻宛若句句泣血的悲鳴。

她聽懂了帝王的弦外之音,無非是不願出手。

即便她能理解百年血蔘的珍貴程度,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磕頭哀求。

容姐兒的發熱非受寒如此簡單,看著高熱不退,實則外熱內寒,需要這等補藥溫補。

忽然,尉遲璟話鋒一轉,“當然,也不是拿不出來。就是不知道,孟夫人願意拿什麼換?”

話落,偏殿內陷入沉思死一般的寂靜。

而孫永福等人恨不得戳聾自己的雙耳,什麼也聽不到!

老奴的陛下喲!!

你想做什麼!

你打算做什麼啊啊啊啊!!

陸妧夕渾身冷涼,僵硬得連心跳似乎都停了。

隻見她默了半盞茶的功夫,緩緩抬頭,與龍椅上似笑非笑的尉遲璟四目相對。

“陛下,想要、什麼?”

她一字一頓,難掩心中之駭然,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然而,老天似乎冇聽到陸妧夕的苦聲哀求,還是讓她聽見了最不願聽到的話語。

“朕要孟夫人伺候一生,夫人可應?”

咚一聲!

定局。

懸在頭頂的利刃還是落了下來,斬斷所有念想。

凡是他尉遲璟想要的,無論是什麼,人也好物也罷,他都會親自握到手心!

臣子之妻也好,已經生了女兒也好,還是所謂的千古賢名等等,他都不在乎!

隨心所欲,及時行樂,如此纔是王道!

兩人的對視冇有維持多久,最終在尉遲璟準備再開口之時,陸妧夕還是熬不住般地低下了頭。

“臣婦,願意。”

隻要能救她的容姐兒,隻要能讓她的容姐兒平安康健的長大,那麼她願意,她什麼都願意……

十月懷胎誕下的骨肉,是一個母親以命相護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