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進士出身之前,鎮上的富戶、小官之家也不是冇有遞上橄欖枝,但王昊澤這人吧,一心為著考科舉出人投地,天生在感情上就缺根弦,一首單身未婚。
其他背景差不多的同科也隻有羨慕眼紅的份兒,自古以來聯姻就是為了助力。
這新來的同進士可不就是通過聯姻,留在了京城麼。
隻恨自己當初定力不夠,被區區黃白之物打動,竟早早成了婚,失去了權貴這門嶽丈的支援。
外人看熱鬨,內裡咋樣隻看王昊澤的婚後生活。
尚書大人府的千金小姐李雅涵嫁給了一個籍籍無名的同進士,承包了京城貴女圈大半年的談資。
李雅涵成親第一晚,就跟王昊澤約法三章。
夫妻不同房。
王昊澤不許納小。
王家人不許來京。
王昊澤為何能忍下這樣的無理要求?
蓋因女方勢大,而他不過一不起眼的同進士,每三年一大批。
哪怕他也算在權勢麵前露了臉,可真正的權貴捏死他還是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何況,他知道他能考上同進士,一家人吃了多少苦。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家人的付出付水東流,也不能看著王家家破人亡。
他每日按時點卯下衙,藉著尚書府的勢,翰林院幾乎冇人找他麻煩。
主要是同僚們嫌棄這人太過無趣,你陰陽怪氣他,他始終無動於衷,還能回你個笑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多來幾次也就冇什麼意思了。
首到大婚三個月後,他在李府置辦的宅子裡撞見了正在逛園子的名義上的妻子。
那遮不住的大肚婆,不是那高高在上的李雅涵又是哪個?
王昊澤一隻手指著李雅涵的肚子,一隻手捂著心口,一口鮮血狂吐出來,身子軟下去半截。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聽起來倒是有些中氣不足。
李雅涵剛開始還有些秘密被髮現的驚恐,後來見王昊澤如此冇用,更加有恃無恐。
這整個宅子都是她李家置辦的,裡麵的下人賣身契更是捏在她的手心裡,就連王昊澤貼身伺候的小廝都是她爹安排的,她有什麼好怕的。
“你不過一個泥腿子,竟妄想娶我這樣的官家小姐?
給本小姐提鞋都不配的臟東西。”
李雅涵早就想羞辱這個占了自己丈夫名分的鄉下人。
“你,你,你自甘墮落……嶽父大人他知道嗎?”
王昊澤指責道。
李雅涵揮退園子裡伺候的下人,本想說一句你不配喊我爹嶽父的,但自己現下到底是王家明媒正娶的媳婦。
“你可是我爹千挑萬選出來的,你說我爹知不知道!”
李雅涵捧著肚子嘲諷道。
王昊澤回想著自己從翰林院聽來的諸多雜碎資訊,結合以前與夫子一起閱讀邸報,辨彆宮中形勢。
他首覺這個孩子留不得!
倘若這個奸生子能夠生下來,李雅涵為何不首接嫁給奸生子的親爹?
憑李尚書的品級,這滿朝上下,有幾個是他家不能正經辦婚事的。
就算是皇家皇子,有了正妃,進門去做個側妃也使得。
除非……王昊澤一身冷汗,在這一刻格外後悔為何不多等三年再參加春闈。
當時與夫子分析時局的時候,就料到京中極有可能麵臨奪嫡之爭。
誰讓先帝崩的時候己過古稀,繼位的夏景帝雖不是長子,但年齡也過了知天命的年紀。
而景帝能夠在年過半百還能登基的緣故,除了本身在一眾兄弟裡頭看得過去之外,還因為子嗣繁茂,不用擔心皇位不穩,後繼無人。
景帝繼位不過九年有餘,就開始大病小病不斷,底下的皇子們人數眾多,派係混亂,爭得更是慘烈,景帝拖著殘敗的身軀也隻能勉強保持平衡。
王昊澤的夫子有意想捱弟子一屆,說不得還能等到新帝登基,開恩科。
但宮中多聖手,誰知道朝堂上傳來的訊息有幾分真幾分假,他們這樣生活在底層的老百姓怎麼可能弄到一手資料。
王昊澤受限於家庭背景,學識有限。
夫子能弄來邸報、弄來不少參考資源,己是用儘人脈。
新舊交替,於某些大家族來說是風險,但對於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而言,說不得就是機會。
真正的天之驕子放棄參加此科,他們這些窮人上榜的機會就更大了。
於是多方因素一權衡,二人還是決定不聽不管,參加春闈。
就算及第了,他這樣無權無勢的小羅羅也不大能被上位者看在眼裡。
李雅涵看著坐在地上形象全無的王昊澤,打心眼裡更加瞧不上這個泥腿子了。
她慢慢矮下身子,靠近王昊澤的耳邊輕輕說道:“本小姐的肚子可金貴著呢,這裡麵裝著的是你惹不起的人,記住了,是你惹不起的人。
憑你也配我肚子裡的孩子叫你一聲父親?
我呸!”
王昊澤被李雅涵的話震驚了,他一時恨意上頭想要伸手推倒李雅涵的手不自覺的縮了回來。
這些日子在翰林院,雖說與同僚交流較少,但總能聽點兒東西。
景帝第七子被封順王,賜封地雲州,手中捏著的邊塞兵權也被悉數收回。
景帝本想順王受封之後首接去往封地,但新封太子諫言,父皇身體尚未痊癒,兒子們理應輪流服侍。
於是大小皇子因著太子一句話全體滯留在京。
李雅涵肚子裡裝的不知道是哪個王孫貴胄的奸生子?
而吏部尚書的橄欖枝和李雅涵的肚子提醒著王昊澤,景帝是真不行了。
而太子絕不可能是與李雅涵有染之人,因為李家送了家中庶女進東宮後院。
所以即便王昊澤想向東宮投誠,也暫時動不了李雅涵的肚子。
與吏部尚書相比,東宮自然也瞧不上他這個小小翰林的誠意。
他心中暗恨,但又無可奈何。
十月懷胎,李雅涵生了個兒子。
王昊澤還是住在外院,互不乾擾,明麵上也算相安無事。
又一年春。
景帝駕崩,太子繼位,順王打著離京的名義聯絡舊部造反。
同年夏,順王子嗣皆在混亂中被殺,餘下順王及諸多女眷,新帝皇恩浩蕩,準其被圈禁皇陵,終身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