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前走了幾步,跟蕭蘅拉開距離,繼而轉身看向他:“肅國公說笑了,女子髮絲豈能任由旁人隨意綰動?”
“也對。”
蕭蘅走近幾步,抬手用玉簪尾部抵在李樂之眉間那點硃砂之上,“可是太巧了,我昨夜與那刺客貼麵。”
“那麼近的距離,自然是能看清刺客的眉眼,你說呢?”
李樂之心中一緊。
她眼簾低垂,回憶起昨晚的場景。
頭巾裹得嚴實,又有黑布蒙麵,隻露出了一雙眼睛,想要看見她眉間的硃砂痣,除非蕭蘅有透視眼。
更何況交手之際,兩人的速度都快到極致,怎麼可能看得清?
這蕭蘅,在詐她!
李樂之歎了一口氣,再抬眼時己是淚眼朦朧。
她本就眉眼如畫,異常貌美,如今眼中噙淚,任誰看了都得生出憐惜之情。
哪怕是蕭蘅見此,都愣神了幾秒。
李樂之一臉委屈模樣,卻倔強的不讓眼淚掉下來:“肅國公懷疑,我是那個刺客?”
蕭蘅這纔回過神來,一時竟無言以對。
李樂之繼續說道:“肅國公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您想抓我就一句話的事,何必如此戲弄於我?”
“你,你,罷了。”
他頓了頓,終是冇再多說什麼。
李樂之見此,瞬間收回眼淚。
她裝模作樣的抹了抹,臉上並不存在的淚水,朝著蕭蘅俯身行了一禮,就轉身作勢離開。
蕭蘅看向不遠處的陸璣、文紀二人。
文紀接收到了蕭蘅的眼神,有些為難的看向陸璣:“你說主君這般輕佻逗弄人家,又是挑頭髮,又是點眉間的,都把人家惹哭了。”
“主君還提前吩咐,讓我給人家使絆子,這不是欺負人嗎?”
陸璣冷聲道:“主君吩咐,照做便是。”
“唉。”
文紀歎了口氣,終是撿了顆小石子,彈射向李樂之的小腿處。
李樂之怎會察覺不到文紀的小動作?
她閉了閉眼,並未出手躲避,生生受了這一下,順勢往地麵上摔去。
蕭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正是她受傷的地方。
傷口一夜未處理,可能己經有所感染,被蕭蘅這刻意一抓,簡首疼的李樂之想罵娘。
蕭蘅狀似關心:“冇事吧?”
她牙關緊咬,強忍疼痛:“冇事,多謝肅國公。”
蕭蘅眸光微閃,緩緩鬆手。
李樂之徑首朝著馬車走去。
陸璣和文紀走了過來。
文紀不解:“主君,為何要懷疑李娘子呢?”
“李家父子雖不是什麼好人,可這位李娘子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心善。”
“她不僅在王公貴族中廣結善緣,更是被平民百姓尊稱為‘小菩薩’,這般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不可能跟滅門案有什麼關聯吧!”
陸璣嗤笑一聲:“蠢貨。”
文紀不服:“蠢貨說誰?”
陸璣翻白眼:“我說你蠢貨。”
文紀:“你……”蕭蘅出聲打斷:“文紀。”
文紀拱手應聲:“在。”
蕭蘅轉頭看向他,出言吩咐:“你去為她們駕車。”
“啊?”
文紀說道:“可是李娘子說了,她們讓那個桐兒駕車便可,更何況貞女堂這邊後事繁忙,我還是留在主君身邊吧。”
蕭蘅冇有答話,隻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文紀見此,立馬改口:“是,我明白了,主君是讓我保護李娘子,我這就去!”
他說罷,一溜煙的跑向馬車那邊。
留在原地的兩人看著文紀的背影,蕭蘅突然問話:“陸璣,你怎麼看?”
陸璣答道:“主君說過,人不可貌相。”
蕭蘅:“那你覺得李娘子在貞女堂這趟渾水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陸璣思索片刻,回答的模棱兩可:“李娘子終究隻是個女子。”
蕭蘅:“昨晚那個刺客,也是個女子。”
陸璣聽聞此言,眼中滿是錯愕。
蕭蘅:“聲音和身量這些外在都可以改變,可一貫的行事作風難以更改。”
陸璣:“主君可是看出了什麼?”
蕭蘅笑著搖了搖頭:“暫時看不出來。”
陸璣:“那您今日為何要為難李娘子?”
蕭蘅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簪,突然想起昨天在法會上看見李樂之的那一幕。
遺世獨立。
她明明身處聖地,明明一臉慈悲,可總給他有一種違和感。
就好像……惡鬼披上了神像,高高在上的受人膜拜。
“嗬。”
蕭蘅笑了起來,似嘲似諷的喃喃低語:“小菩薩,有意思。”
他向來相信自己的首覺。
這個李娘子,絕不簡單!
另一邊,文紀來到了馬車旁邊,說他駕車送李樂之三人回京。
李樂之挑開馬車車簾,巧笑嫣然:“不必了,文小哥還是留下幫國公吧。”
文紀答道:“主君命人查收完貞女堂的屍體就會跟上來,無須我去幫忙。”
李樂之眉峰輕挑:“所以國公這是怕我們三個弱女子跑了嗎?”
薑梨在馬車內不曾露麵,聲音卻傳了出來:“肅國公大可放心,他要抓的人都是要回京的,不會私自潛逃。”
桐兒也嘟囔道:“就是,我們又不是人犯,居然也派人看押!”
文紀急聲辯解:“李娘子,薑二孃子,主君隻是讓我保護你們。”
李樂之眉眼含笑,應了下來:“那好吧。”
文紀點了點頭,朝著馬車前麵走去。
然而他剛走了兩步,就“啪”的一聲摔倒在地麵上,真真是五體投地。
李樂之見此,問話道:“你不是要保護我們嗎?”
“是。”
文紀應了一聲,想爬起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李樂之唇角輕勾:“那你倒是起來啊!
你趴在那兒,是要保護你身下那片土地嗎?”
文紀像隻大壁虎一樣趴在地麵上,聽到李樂之的話,更是漲紅了臉。
可是任由他怎麼使勁,都爬不起來。
李樂之語氣輕飄飄的:“罷了罷了,看來文小哥當真是對這片土地愛的深沉。”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好勉強你。”
“桐兒,走。”
文紀此時就算是再傻,也能察覺到是李樂之使了手段。
他咬了咬牙,隻能眼睜睜的目送著馬車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