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院的侍妾被嚴嬤嬤懲治後,秋晚鶯過了半個月的安生日子。
半個月後,薛時安處理完軍中事務回府,喜紅第一個求見。
薛時安麵色倦怠,曲著單腿,挪了個輕鬆的姿勢,隨口道:“她又如何了。”
喜紅恭敬答道:“庶夫人有一物想要獻給侯爺,特求侯爺麵見。”
薛時安挑了挑眉,嗯了一聲,雙指併攏做出退下的手勢。
喜紅心下歎息,腳步輕悄退了出去。
庶夫人委實心急了些,見天的想見侯爺。
侯爺入府第一夜應當歇在正院。
怎能越過侯夫人,讓她請侯爺來落花院。
深夜求見被拒,落花院的侍妾們背地裡指不定怎麼笑話庶夫人邀寵,說不準還得被嚴嬤嬤責罰亂了規矩。
走進落花院,喜紅遠遠迎上庶夫人憑窗眺望的視線。
喜紅不自在低下頭,快步進了屋子,站在秋晚鶯身邊一言不發。
秋晚鶯喉嚨一哽,嚥了口唾沫:“侯爺......”
不必多說已有答案。
秋晚鶯努力扯起一抹笑,笑容裡滿是無力感。
所有計劃都得建立在他配合的前提下才能進行。
這種命運交給彆人掌握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喜綠不忍心勸道:“庶夫人彆傷心,許是侯爺軍務繁忙。”
秋晚鶯看著桌上的蚊香:“把這些都收起來吧。”
“收什麼。”
薛時安大步邁進屋子,原本寬敞的屋子顯得狹仄無比。
看到薛時安的刹那,秋晚鶯鼻子一酸,眼淚率先掉下來。
秋晚鶯一把撲了過去,薛時安躲避不及被她抱住勁腰。
他少有浮現無措的神色,胳膊架在半空中,好一會兒才放下來。
秋晚鶯淚眼婆娑,細弱的嗓音:“彆不要妾。”
薛時安挑了挑眉,推開她,自顧自走到上首坐定。
這一個月的禁足效用甚好。
懂規矩了,稱呼也改了,口音也冇了,不該有的心思也收起來了。
薛時安並未收起審視的目光:“把心放進肚子裡,本侯不會棄了你,你生是本侯的人,死了也得葬在薛家祖墳。”
“怎麼,歡喜過頭了。”
秋晚鶯藏在袖子裡的手有些哆嗦。
不斷默唸殺不了,殺不了。
重複七八遍,她彎起雙眸,很是乖順的笑容:“妾曾說過報答侯爺的恩情,這半月思來想去,除了籌算,還有一物想要獻給侯爺。”
秋晚鶯拿起桌上的蚊香,甜言軟語解釋道:“此物名為蚊香,點燃蚊香,滿營帳的吸血蟲都可以殺死。”
薛時安黑眸銳利眯起,鷹隼捕食獵物般凶猛狠戾。
他伸出大掌,扣在她的後脖頸處,輕輕揉了揉,語氣森森:“哦,你還會毒。”
秋晚鶯脊椎冒起一陣寒意,為了掩蓋懼意,故作誇張巧笑道:“妾哪會毒!”
“妾的家鄉住在深山,吸血蟲多不勝數,村民冇錢買床帳,便製成此物。”
“每每睡前點燃蚊香,一夜好眠。”
薛時安眼底的殺意褪去,改為摟住她的腰,半開玩笑道:“真有如此奇效?”
秋晚鶯興致勃勃舉了舉蚊香:“妾給侯爺演示一遍。”
早前她叫人把西邊小耳房的門窗打開,招了不少蚊子。
為了降低薛時安的戒心,她親自點燃蚊香插入香爐,關閉門窗。
待蚊香燃儘,她第一個走進去,指著滿地的蚊蟲屍體:“侯爺請看。”
夜色下,薛時安黑眸微亮,隱匿著笑意的嗓音:“你獻上此等利民好物,要何獎賞,細細說來。”
秋晚鶯站在室內,望著門口的他,那雙眸子在燭火下顯得清淺柔和。
“妾希望侯爺能原諒妾的冒失。”
“還有,妾希望侯爺可以帶妾去一趟,妾與侯爺初次見麵的山林。”
薛時安垂眸直勾勾看著她,異樣的衝動如海鷗掠過他的心海,帶來一陣漣漪。
或許昨夜的酒喝多了,看她比其他女子還要美好,對她所產生的興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他急需和她融為一體,放縱情緒,專注體會這種情緒為何物。
秋晚鶯走到他跟前,突然被他緊緊抱在懷裡。
那一刻,她差點冇忍住抓他的臉。
好在她忍住了,忍的非常艱難。
要騙過他,要先騙過自己。
秋晚鶯貝齒輕咬,主動摟住他的脖子,裝作羞澀的樣子把腦袋藏進他的懷中。
一路大步來到室內,薛時安將她放在床榻上。
他眼睛透著讓她捉摸不透的暗芒,動手解開她的腰帶。
僅僅這一步,他停下動作。
秋晚鶯深知成敗在此一舉,卻做不到自推枕蓆,采用迂迴戰術,解開他的腰帶。
這個動作像是激怒了他,他大力扯開她的外衫,壓了過來。
依然是讓她膽寒的親昵。
她清楚聽到心臟‘砰砰砰’的跳動。
她的大腦在不斷叫囂,讓她停止這種‘我為魚肉’的行為。
她的身體在牴觸,在抗拒,試圖控製自己躲避。
秋晚鶯嚥下嘴裡的腥甜,緊緊抱住他。
從始至終她都冇有退路。
曾經是,如今也是。
落花院叫了三遍水。
而她也得到了他的承諾。
薛時安前腳剛走,後腳送賞賜的仆婦站滿了院子。
珠寶首飾,衣裳補品,香料花瓶......流水一樣抬進落花院。
“庶夫人大喜,侯爺下令,三日後在百環堂設宴,為您補全納喜禮節,還邀了許多賓客入府。”
“侯爺令奴等把西風院收拾出來,改名為‘仲秋居’,親自題字,讓工匠製成牌匾。”
隔著一道屏風,管事繪聲繪色。
“侯爺開了私庫,挑了金漆銅鏡台,妝匣銅鏡,綠釉衣箱,彩繪小榻,衣架,小幾等物,挪到西風院,呸,仲秋居內室,隻等著您大喜那日搬進去。”
“您瞧,這是吉服和喜飾。”
這是一件緋紅色曲裾,外罩著大紅色的紗衣,領口用銀線繡有多籽枝蔓,腰封綴著一顆圓潤的南海粉色珍珠。
首飾有一對鑲珊瑚雙股花形髮釵,一隻蝶戲雙花紅寶石步搖,一對翠玉美人鐲,一串半月形的碧玉禁步,以及若乾價值不菲的耳墜。
秋晚鶯嚥下最後一口避子湯,嗓音沙啞:“辛苦管事了,喜紅。”
喜紅拿了一個裝滿碎銀子的錢袋子塞進管事手裡。
管事假意推辭,欣然笑納,臨走前說了一籮筐的好話。
送走管事,喜紅回來道:“庶夫人,落花院的小主們請見。”
秋晚鶯隨手丟開一塊玉佩:“夜深了,我誰都不想見。”
與他周旋已經耗費所有精力。
她不想把多餘的精力浪費在其他人身上。
他已經答應要帶她去那座山林,那她就不必冒著被抓回來的風險逃跑了。
隻要她忍耐些時日就可以離開了。
事成之前,她不想橫生枝節,出現絲毫差池。
隔了一夜,管事又來送賞賜。
賞的是周國獻的貢品,兩匹煙雲色銀絲菊紋錦。
小如燈花,大如綵球的蕊珠宮菊,用挫成頭髮細的銀絲,巧妙繡於錦緞之上。
日光照耀下,煙雲色銀絲菊紋錦會發出銀白色的光澤,價值千金都不為過。
雲裳閣的繡娘來到落花院,對著喜紅討好一笑:“姑娘,奴家奉侯爺的命令,為庶夫人量尺寸製衣裳,還請通報一聲。”
躲在花叢的司氏嫉妒的難以呼吸。
這麼貴重的錦緞用來給那女子做衣裳。
侯爺莫不是被那賤人下降頭了!
司氏等人躲在花叢看了許久,繡娘丈量完尺寸,領著半車昂貴錦緞回去趕工,司氏等人才挪步離開。
回到房內,司氏越想越氣,抬手打翻了桌上的花瓶。
司氏的貼身婢子穀子想要勸兩句,又怕司氏把怒火發泄在她身上。
司氏看出穀子的猶豫,皮笑肉不笑,暗暗掐了把穀子的胳膊。
穀子像是習慣了司氏的打罵,除了抽氣冇有發出任何痛呼聲。
“皮糙肉厚,天生下賤的命。你去打聽打聽,這賤人使了什麼手段。”
穀子認命退下,路上碰上其他小主的貼身侍婢。
不用腦子想就能猜到這些人放著小主不去伺候,跑出落花院做什麼。
穀子是侯府的家生子,老子娘在府裡伺候了大半輩子,多少有些人脈,早早接到風聲,這會兒跑出來是為了躲著司氏。
侯爺下令,三日後在府內設宴,以側夫人的禮節,為庶夫人操辦宴席,宴請外賓的帖子都發出去了。
隻有側夫人進府才能發宴帖,邀請外賓來聚。
納庶夫人,擺三五桌席麵,給侯爺侯夫人敬茶,寫入族譜就成了。
侯爺按側夫人的禮節來辦,想必十分寵愛庶夫人。
日後庶夫人懷有身孕,側夫人位份跑不了了。
反觀小主,庶女出身,家中一頂小轎送進來,做了侯府不入流的侍妾。
無寵無名分,有何資格與庶夫人爭長短。
庶夫人是出身不顯,架不住侯爺寵愛。
有侯爺的寵愛,官家嫡妻也得在庶夫人麵前賠笑臉。
當初她花了幾十兩銀子打點,又讓老子娘托關係,才謀來伺候司氏的差事。
現在她悔的腸子都青了。
司氏心比天高,有頭無腦,脾氣大,見天對她這個下人發脾氣。
她無權從司氏身邊調離。
除非司氏讓管事另尋一個貼身侍女,否則她得伺候司氏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