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男人聞聲抬頭,瞥了一眼陳含玉,說道:“我覺得不好吃。”

陳含玉臉色一僵,有些尷尬,說道:“不好吃你還吃得這麼乾淨?”

男人把碗一推,給自己倒了杯茶,說道:“點都點了,總不能不吃了吧?還不是之前有個小子和我說,炒肝就包子,天下第一絕。呸!”

陳含玉來了興致,問道:“你這人倒也有趣,那你喜歡吃什麼,儘管再點,算我請的。”

男人眉頭一挑,終於正眼看了一眼陳含玉:“你請?”

“我請。”

男人又問道:“吃多少都請?”

陳含玉點點頭。

“當真?”

陳含玉有些不耐:“你再問我就不請了。”

“哪來的大善人?”男人嘟囔一聲,當即扯開嗓子大喊道,“給我來一缸罈子肉,一碗爛肉麵。”

裡屋傳來夥計的罵聲:“哪個挨千刀的砸場子來了?冇有!咱這不是二葷鋪。”

男人便又喊道:“那就挑最貴的上,炒肝、鹵煮。”

陳含玉傻眼了,問道:“你不是說炒肝不好吃嗎?”

男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但它最貴。”

陳含玉一時語塞。

冇過多久,夥計又端來一碗炒肝,一份鹵煮火燒。

炒肝,原來叫做白水雜碎,是以切成段的豬腸、肝、心、肺加調料用白湯煮,但不太講佐料,好這口的人也不多。

直到有個掌灶的師傅將其中的心、肺去掉,換了個稱呼叫“炒肝兒”,這一改不要緊,還真改出一番名堂和紅火來。

於是四九城的早點之列都跟著添了炒肝兒,也就演變出了京城一句罵人的俏皮話,“你這人怎麼跟炒肝兒似的。”

就是罵人冇心冇肺。

男人扯過一碗鹵煮火燒,直接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陳含玉看了他一會兒,覺得無趣。

他拍下一塊散碎銀子,估摸有近一錢的分量,就要離去。

男人頭也不抬地叫喚住他,邊吃邊含糊說道:“彆急著走,我也不白吃你的,免費給你算個命。”

陳含玉止住腳步,有些驚奇,問道:“你會算命?”

男人這才抬起頭來,有些傲然道:“怎地看著不像?”

陳含玉搖搖頭:“不像。”

男人倒也有脾氣,竟直接說道:“那你走吧。”

陳含玉笑了,回身就坐到了男人這一桌上。

算命的也叫金點,都會水火簧,講白了就是幾句話能套出人窮富來的調侃兒。

陳含玉不信眼前之人看不出自己滿身的貴氣,要麼他是個搗糨糊的,要麼就是欲擒故縱。

不管是哪一點,陳含玉都升起了興趣,想和他侃侃。

一錢銀子雖然不多,但在路邊隨便找個看相的,這點錢換做好聽話,可以裝滿半籮筐。

陳含玉問道:“你要怎麼算,麵相手相,還是生辰八字?”

“姓名。”

“陳含玉。”

男人左手伸手蘸了點茶水,欲要寫字,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剛寫了一個“陳”字,指尖一頓,確認道:“哪三個字?”

陳含玉樂了,反問道:“這天下還有幾個陳含玉?”

男人瞪他一眼:“我哪知道?”

陳含玉有些驚詫,這男子是真不知道他陳含玉是誰?

便又解釋道:“姓你寫對了,‘含’是含英咀華的‘含’,‘玉’是金聲玉振的‘玉’。”

男人便在桌上寫下“陳含玉”三個字,隨即一臉嫌棄地抬頭,說道:“也不是什麼好名字。”

陳含玉問道:“這是為何?”

男人說道:“《禮記》中有記載:‘大喪含玉’,就是古時喪葬時放在死人口裡的珠玉,天子用玉,諸侯用璧,意為死。”

陳含玉臉色微變:“我倒是孤陋寡聞了,冇聽過此等出處?”

男人繼續說道:“你十二歲前突破萬難,剛柔兼備;二十四歲前昌隆之運,威勢沖天;三十六歲後意誌脆弱,家庭寂寞。四十八歲後乃是遭難之數,註定四海漂泊,終世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