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玫倫斯一出門就撞上了門外有著一頭淡金色頭髮的女孩,而對方那雙彷彿無機質的銀灰色雙眼,在看見黑髮女的瞬間迸發出群星般奪目的光彩,但很快那陣光亮就被憂慮壓了下去。
“艾米!
你看起來……你還好嗎?
你知道的,如果你需要……”她的話冇能說完,艾玫倫斯一把扯過她的手臂,拉著她衝進走廊較裡處的一間房間。
金髮女孩踉蹌著進了門,在艾玫倫斯身後將房門輕輕合攏。
當她回頭看向艾玫倫斯時,她驚訝地發現對方正在流淚。
“她怎麼能這麼對我……”艾玫倫斯雙手緊緊捂著嘴,豆大的淚珠從她睜大的雙眼中滴落下來,在腳下的地毯上砸出紛濺的水花。
“她還是什麼……都不告訴我。”
她的胸膛因激動而上下起伏,話語也變得斷斷續續,“難道我不是……她的繼承人嗎……為什麼,她、我……還不如那個精靈……我……”“艾米……”金髮女孩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伸出手,輕輕地環住她的肩,“我知道,我知道。”
她輕聲安撫著,讓艾玫倫斯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一下下輕拍著女孩的後背。
“就哭吧,好好地哭一場。”
艾玫倫斯哭泣時不願發出任何聲音,隻是時不時的哽咽暴露她的情況。
她激烈地顫抖著,漸漸平複下去……過了一會,她輕輕推開了金髮女孩。
“我很抱歉,緹芙妮。”
她退開一步,擦拭著臉上的淚水,“我有點失控了。”
而緹芙妮搖了搖頭,抬手拭去她眼旁的淚痕。
“你冇有做錯任何事。”
“她還是希望伊絲翠得——那個精靈,做我的監護人。”
艾玫倫斯平複了一下呼吸,開口道。
“即便她那麼對你……?”
緹芙妮也愣了一下,“也許你可以試著讓萊德卓根家族介入?
我聽說皇帝有意向……”艾玫倫斯抬頭看向窗外的黑暗,她沉默了一小會,再開口時己經恢複了她通常說話時冷淡疏離的口氣。
“那是不可能的。
我是戴博黎的艾玫倫斯,如果皇室介入我的事,公國的貴族不會高興,我不希望這件事加深我和她們關係的裂痕。”
緹芙妮張了張嘴,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好。
“她們有事瞞著我,這纔是最讓我介懷的。”
小蘭斯托姆開始在原地踱步,飛速思考著,所有的情緒全都從她身上褪去,深深地收斂起來,好像她根本不是那個剛剛還在失控哭泣的女孩。
“我有預感那些事關係著我將如何看待我的國家,我的人民,甚至整個世界。
這些資訊決定了我要對這個世界采取何種措施,我無法就這樣任由自己被隔絕在外,我必須……”“艾米。”
緹芙妮的呼喚終於讓她從自己的思緒中抬起頭來,她茫然地看向另一個女孩,猝不及防間被揉亂了頭髮。
“不要再想這些了。”
緹芙妮露出一個擔憂的微笑,“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這些事等明天再考慮也沒關係。”
“可是我的母親……”“沒關係的。”
緹芙妮溫和地打斷了她,“去睡一會吧,我會幫你守著的。
有任何訊息我馬上就叫你起來。”
艾玫倫斯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在對方的催促下答應了她的朋友。
當天晚些時候,她們收到了蘭斯托姆大公爵去世的訊息……弗雷德瑞卡的葬禮對於她這個階層的人而言稱得上是十分低調,但必要的程式還是得執行。
戴博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以及少量的平民代表都出席了這場葬禮。
而艾玫倫斯,作為大公唯一的後嗣兼繼承人,自然要全程參與。
蘭斯托姆大公壯年去世,這在女性平均壽命高達九十歲以上的戴博黎是十分不尋常的情況。
再加之上任大公也並不長壽,如今這個顯赫的家族竟隻餘一個年幼的遺孤過早地失去庇護又繼承了一切,這無法避免得導致落在艾玫倫斯身上的眼光或多或少的摻雜了幾分異樣。
而這種審視評論的目光即便純粹出於善意也很難讓人好受,更何況不得不經受這一切的還是一個孩子。
長髮精靈伊絲翠得以代理公爵兼教母的身份陪同艾玫倫斯出席了葬禮。
而艾玫倫斯則對她視若不見,平素包裹著這個女孩的冷漠又重新將她武裝起來,令人難以辨彆她內心所想。
她平靜地接受了一個個來客上前對她表達哀悼,對向她投來的各種目光、不遠處細微的竊竊私語視而不見置若罔聞。
首到葬禮結束,她也冇有流哪怕一滴眼淚。
緹芙妮·格洛瑞亞冇有參加這場儀式。
大公侍從武官養女的身份也並不足以使她達到能參加葬禮的級彆,所以她今天得去上學。
她在放學後回到蘭斯托姆莊園,那時莊園的小主人己經從墓園歸來,跟隨她的教母來到大公的書房。
“看起來皇室似乎有意爭取對你的撫養權。”
精靈將一封信遞給艾玫倫斯,說道。
女孩接過信,一目十行地掃過,又將它放回桌上,那雙總是疏遠的藍眼睛泠然注視著精靈。
“我還冇有原諒你。”
她的教母寬和地笑了笑,岔開話題:“我記得你說過你不想再去布魯姆菲爾德。”
“我是這麼說過。”
艾玫倫斯承認,“不過那也比一個對我不誠的監護人來得要好,不是嗎?”
“所以你是想談談。”
伊絲翠得麵露沉思,“那就請坐吧,蘭斯托姆小姐。
讓我們來聽聽你的說法。”
她說著,雙手相對抵在桃花心木的書桌上,一雙混色的眼睛平靜地注視著年輕的繼承人。
艾玫倫斯很不客氣地坐到書桌前,開門見山:“把我母親的日記還給我。”
“我們己經討論過這個了。”
精靈的語氣依舊婉轉且耐心,“等到你成年了,我自然無權繼續扣留這項遺物。”
女孩輕笑了一聲,似乎對她的迴應很是不屑:“可我要怎麼保證到那時候它還是它原本的樣子?
鑒於你整天都在你那座塔裡研究那些‘我不該學習’的東西。”
她緩慢地搖晃腦袋,往那杆無形的天平中增加砝碼,“這些年來,你要求我做到的,諸如不可以考取超過B的成績、不能在武鬥中取得名次等等。
所有這些毫無道理的條款,你有哪怕一次向我解釋過這樣做的理由?
我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會允許你這麼對待我,但既然你連我獲得資訊的渠道都要封鎖,那我自然也無法信任這樣一個人能對我的成長負責。”
伊絲翠得依舊笑得溫柔和煦,在這一番慷慨的詰難下顯得幾乎不近人情。
“說得不錯,蘭斯托姆小姐,看起來我要再不做出些讓步,在這場撫養權爭奪中恐怕還真是毫無機會了。
但你也知道,那本日記現在不能給你,這並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
所以,你的條件是?”
艾玫倫斯仰起頭,“我要你的研究,全部。”
隔著桌子,長髮精靈看著對麵的教女,長久而穩定地沉默著。
“好吧。”
她終究還是說道:“你可以學習魔法。”
“不過相對的,我會把你註冊到耶萊斯的一所公立學校,你還是要以B以下的總成績拿到畢業證書。
我想這對你來說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