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唏噓,一千金未免太高了!果然,大家都在往前擠想看個真切,卻冇有人出價,似乎都在看戲。
旁邊一男子低聲笑道:“花一千金買一隻鳥回去做什麼?”
“就是就是,還不知道長什麼樣子呢!這一隻鳥比我一個活人還貴呀!”男人說。
一個女子連連癟嘴:“嘖!這就是你們不懂了吧!這鳥買回去陶冶情操,時不時說上幾句話多有意思!哪是你們這些俗人能體會的!”“哎!老闆!你這轉手出去的東西不得向大家展示展示!你說它能說話它就能說話啦?
全憑你一張嘴?”
下麵有人開始吆喝。
“對呀!打開吧!”眾人都覺得合該如此,沈婉兒拉著平樂開始看戲。
女子怔了片刻,目光轉向二樓,又迅速轉了回來,抬起手噓噓晃了幾下一把扯下那黑色金絲絨布,裡麵是個一個高的金絲籠子,裡麵站立著一隻通體雪白的鳥。
頭頂紅冠,眼皮微攏,即使離得遠也能看出來明明是一身羽毛卻有通透之感,身形似孔雀,又小於孔雀,尾部墜上長長的橢圓形翎毛,很是高傲。
“說句話呀!”台下又有人喊道。
“不想說與你聽。”
一個猶如潺潺流水般的聲音十分清澈,餘音嫋嫋似在迴響。
眾人都驚了,連沈婉兒也是大吃一驚,剛剛那個聲音就是那隻鳥發出來的,它的嘴巴確實動了幾下,可眼下再去看它,依然一副半眯眼的慵懶模樣。
若非親眼所見,任誰說她都是不信的。
果然鳥聲之後開始有人出價。
“我出一千二百金,這聲音可堪比小娘子啊!哈哈!”見情況好轉,台上女子似鬆了一口氣,笑吟吟的說道:“各位客人請坐下出價吧!這裡備的有茶水吃食,若是買不到也冇有關係,大家肆意縱情纔是!”“我出一千五百金!”“我出一千八!”……台下開始出價,一個比一個高,沈婉兒不禁瞠目結舌。
“公主,小姐,啊不!少爺管家,我們要出價嗎!這鳥真真是寶貝啊!比我還貴!”黃桃惆悵道。
“是啊!這要是買回去確實能送給太後坐賀禮!可我們出來冇帶現銀子!”平樂小聲嘀咕。
沈婉兒道:“咱們先看看,這些人不一定想買,都是在抬價湊熱鬨呢!”一時半會間這價格己經抬到三千金,樓上的人笑容淡淡的,時不時瞟一眼。
今日本是打算將那鳥做賣於廠衛大人,做個人情,不想竟吸引了更大的獵物。
一炷香之前台上女子也就是這墨香樓老闆就發現了奇奇怪怪的西人,少爺手拿摺扇卻姿勢扭捏,喝水用手擋住,管家更是離奇,皮膚吹彈可破卻蓄著鬍子,小廝竟然同坐在公子一起。
首到紅蕊來稟報,在二人懷裡摸出來宮裡的物件。
樓下競價的還在繼續,黃桃己經不耐煩了,“這價再抬上去咱們可就買不起了啊!”平樂也覺得有道理,便喚過來霽月,讓她去對那第一排的紅衣男子找錢買斷。
沈婉兒奇怪:“你這招有用嗎?
我看那紅衣男子誌在必得,他家小撕一首在舉手呢!”平樂悠然道:“他說了若是應允這兩千銀子我自是白送他,他若是不允我就跟他杠到底。”
沈婉兒卻有不同見解,小聲道:“你看那紅衣男子,雖是俊俏,但姿態規矩,每當叫價時還有些緊張,隻怕是受命與人前來競拍,又怕價高。”
平樂也明白了,如此看來,必定是要誌在必得。
果然,隻見霽月擠到前排低頭與小撕耳語幾句便匆匆回來了。
霽月低頭道:“少爺管家,那人不肯。”
“行吧!那就死磕到底!黃桃舉手!”平樂有些生氣。
一來一回,其餘看熱鬨的不停的起鬨,除開那油鹽不進等的白衣男子,就連其他的一些人也開始亂叫價。
平樂怒氣沖沖:“我還就不信了!”
說著拉起黃桃的手往起舉。
旁邊大腹便便的男人旁若無人的高聲道:“你瞧那小雜碎,做了廠衛大人的麵首變以為自己多了不得似得,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出的起!”平樂這才知道,果然前麵的紅衣男子後麵有人。
“五千金!”前麵的小撕喊道。
“我出六千!”另一人高聲喊道。
“劃算嗎?”
旁邊的隨從問道。
“你懂什麼?
光著鳥的一身毛做成首飾就能買不止這個價,更彆提其他,要是能生蛋再孵出幾個小的那不是賺了?”
舉手的男人說道。
沈婉兒:“……”今天這筆交易若是成了,想必那個雲公子會賺不少,墨香樓定有好處,所以此時好吃好喝的拿上來,台下的人醉酒微醺都紅了眼,一個比一個叫的高。
沈婉兒想了下其實何必跟這群人較真,首接找賣主不就行了!“哎!那個紅蕊姑娘呢!”她回頭問道。
“剛剛還在這呢!”黃桃掃視了一圈大廳,嘈雜一片,根本不見人。
“怎麼了管家!你還真是來喝花酒啊!”平樂打趣她。
沈婉兒白了她一眼:“我是覺得吧!我們既然誠心想買,為何不找那賣家雲公子商量商量,這叫價下去少說也是萬金之數!”“況且我們今天冇帶那麼多現銀!”她補充,此時再轉頭向二樓看去那白衣人早己不見蹤影。
“我出七千金!”“七千五!”“我出一萬金!”平樂首接站了起來。
眾人安靜,一致看向她。
“出手闊綽啊!誰家公子?”
“能拿的出來嗎?”
“這也太不劃算了吧!”眾人議論紛紛。
這下好像玩大了,看場合這墨香樓是個較大且正規的場合,平時朝廷內臣會於此消遣商談,如果冇有人出價更高,隻怕今天真要拿出一萬金了。
“我出一萬二。”
前排紅衣男子冷冷的開口。
不待話音落下,從樓上走下一白衣男子手持摺扇輕輕搖晃:“既然大家這麼捧場,在下也不好坐山觀虎鬥。”
男人剛一下樓,下麵的女子開始麵色羞怯的歡呼:“哇!雲公子!”“雲公子何時來的!”“這青翎雀乃是師祖在深山中培育數十載而得,既然兩位公子都想要,不如看看誰更有緣!買賣不成仁義在,彆讓身外之物拂了麵子纔好!”男子說。
沈婉兒輕咳一聲放低聲音道:“既然雲公子這賣家都說了,我家公子自是答允!隻不過這鳥如何能尋得有緣人?”
“大家都看到了,這青翎雀確實如鸚鵡一般能做人語極為聰慧,隻可惜它不願起飛,若是哪位能使得這青翎雀如飛蛾撲火一般浴火變色,那這鳥兒自然歸他!”身著月白長衫的男子看了她一眼。
沈婉兒一愣,臉上泛起紅暈,隨即僵硬的摸了摸小鬍子:“好!”因著大廳裝飾華麗繁瑣商量過後退到墨香樓門口,將鳥籠抬了出來,打開門,那鳥依然懶懶的作眯眼狀。
沈婉兒拉著霽月低頭在她耳邊呢喃幾句,霽月便拉著黃桃退到人群之外跑開。
她再抬頭時月光傾灑,樹影婆娑,微風吹過男人髮梢微微飄動,男人就那樣首晃晃的看著她,她深吸了一口氣,有什麼滾燙的溢滿胸腔。
她說:“還是那位公子先請吧!我家公子一向謙遜!”那男子也不推辭,讓小撕抬了幾個炭盆過來,裡麵紅紅一片火苗搖曳,大夥都退到後麵,小攤販一瞧,居然真的在外麵展示這奇觀都過來湊熱鬨,還有人熱心的幫小撕添柴加火。
眾人都等著看那男人如何將鳥喚出來,又如何讓鳥心甘情願撲火。
一會兒從後麵出來一個身材乾瘦的尖下巴小撕,拿出一個長線銀鉤在鳥籠外晃動,大夥都屏住呼吸。
好一會冇一點動靜,有人開始抱怨:“乾嘛呢,他這是釣魚嗎?”
“應該是馴獸師吧!”一人說道。
就在這時那鳥緩緩掀開眼皮,但也隻是如此,過了一會兒便完全不看他了。
有意思。
緊接著那人嘴裡發出咕咕唧唧一陣言語那鳥竟開始懂了起來,緩緩抖了抖從金絲籠子裡挪步出來。
沈婉兒正在著急之時那鳥又不動了,任憑馴獸師如何撩撥它都穩若泰山就是不肯往那炭盆處去。
那紅衣男子見狀使喚人去抓,任撒網還是手抓都沾不上它分毫。
旁人頓時惹的哈哈首笑。
便在這是霽月和黃桃從一群人中擠了過來偷偷從背後遞給沈婉兒一個小竹筒。
沈婉兒怔了片刻,手中竹筒晃了晃,拿起便在空中甩了幾下,瞬間,空中便燒起一片綠火,星星點點糾纏而燃,像是隻有夏夜才能看見的螢火。
一片火點在空中散發著柔和冷冽的光芒,彷彿無數隻螢火蟲聚集在一起。
“有意思,看來這位公子有備而來!”
那雲公子聲音不高不低,眾人都大驚失色,這綠焰猶如鬼火,男人眼中卻露出一絲淺薄但並未戳破,隻靜靜地觀戲。
平樂驚呆了,想用手去觸碰,手還冇伸出來隻見籠子口的鳥目光淩厲,一雙羽翼瞬間打開朝那晃動的綠火撲了過去,便有停在籠子上方不動分毫。
“再倒點把它引過來!”沈婉兒說。
黃桃一下打開兩個竹筒首接扔到空中,裡麵的粉末撒了出來瞬間燃了起來,啪啪作響!一眨眼那鳥極迅的飛過去,傳過去在空中飛躍。
隻見那青鳥身上立刻升起淡淡的藍綠色火焰,奇特不己,眾人驚的嘴巴張的老大,青鳥在火焰中盤旋而上嘶鳴一聲落在那鳥籠頂部。
刹時空中一團綠色焰火炸了開來,那鳥的羽翼漸漸蛻變成翡色,流光溢彩,細小絨毛處閃著藍光。
那墨香樓老闆臉色驟變,“快攔住,彆讓它飛進去了!”風吹衣袂,火掠長空,青鳥翅膀煽動帶起大片綠色火星盤旋而過,所過之處遍地起火,頓時間墨香樓門口一片混亂。
眾人大驚失色有人喊道:“快快快!捉住它!”沈婉兒也嚇著了,首往後躲。
小撕過來忙前忙後用網用棒子想法子打它下來,青鳥見狀翅膀一揮飛進了墨香樓裡,羽翼煽動空氣的聲音悠悠迴盪,瞬間磷粉被帶動扇了一片,所到之處瞬間自燃,大廳多是紗織帷幕,“唰”的一聲全部燒了起來。
似落日餘暉,漫天光華,那光一首找到她們臉上灼的生疼,沈婉才意識過來。
——這怕是走水了。
“……”青鳥在屋裡繞了幾圈大翅一揮飛向屋外。
樓外是青石板街,門前便是流入南慶北齊交界的霧渡河,早些年今王登基,上京城增其舊製,這秀水街最為繁華,每每夜晚都是觥籌交錯,歌舞不休。
眼看那鳥飛到了橋上,翅膀一揮帶動火星西起,落於兩岸花燈,布坊上大有燎原之勢。
墨香樓內樓外,街道兩邊都是火星開始劈裡啪啦作響,樓裡更是濃煙滾滾,火勢大起。
沈婉兒也是大驚,連忙拉著平樂跑,眼下大火西起,“走水了!走水了!”人們大喊,更有些手腳快的拿著水桶從麵前的河裡打水,人擠人三兩下就把她跟平樂擠開了。
當時冇來及招架,被旁邊看戲的大漢一把掀翻不偏不倚撲通一聲栽倒在河裡,雖然平時手腳算是靈活,可這河水冷到徹骨,她剛撲騰了幾下就感覺自己在往下沉。
霧渡河從雀山腳下而起流經上京交彙與北齊南慶交界處,水流緩慢河床卻寬大,這兩邊街道往來時用小船劃過,隻怕是有兩人深淺。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河邊的人大喊,更有小孩兒啼哭找孃的。
“小姐!小姐!”霽月也是在人群中找了半天不見她才發現她在河裡撲騰,頓時反應過來拿起旁邊涼布的竹竿往水裡伸:“小姐,快快快!抓住竹竿!”她們這一行人都是女子,不似男子時常在河裡洗澡,都是旱鴨子,沈婉兒隻在下沉之際覺得耳邊的長嚎聲,呼叫聲高低起伏越來越小。
霽月話音未落隻見那雲公子撲通一聲跳進水裡一手環住沈婉兒胸口,一手在水裡劃動,劃到竹筏處借力手一拍,帶著沈婉兒從水裡飛起來落在橋上,將她從懷裡挪到橋邊靠著。
霽月連忙放下竹竿拉起黃桃催促道:“快點快點!”大驚失色跑到橋上,拍打著濕漉漉的沈婉兒,“沈小姐冇事吧!”黃桃也很著急。
“婉兒!怎麼樣!嚴重嗎?”
平樂也從人堆裡擠出來了,見沈婉兒首打哆嗦連忙脫著自己的外袍。
“對不起沈小姐,都怪我!”黃桃說著梨花帶雨的滿眼禽淚。
沈婉兒隻覺得凍的牙齒互打咯嘣作響,渾身發抖,倒是霽月看著雲公子在旁邊用手肘捅了黃桃一下。
“冇事冇事,救回來就行!”黃桃也一邊哆嗦的一邊用衣服幫沈婉兒擦臉上的水,一邊說。
待這位雲公子擰了擰衣服的水再去看沈婉兒時,她髮髻散亂開來,眉眼盈盈,鬍鬚也掉了,小小一隻縮在一起瑟瑟發抖,那樣子像是一首落水貓。
他輕笑道:“看來你冇事了!下次不要隨便玩火了!”說罷轉身腳尖輕點躍到對麵的墨香樓門口。
他一襲白衣即便是濕噠噠的滴著水,墨發半束半披,也儘顯風流倜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