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難不成,是在害怕我嗎?

謝玉映遭報應了。

仙界人人都知道,玉映仙君是個惹不起的紈絝。

他是仙界尊貴無比的存在,父君是東都大帝,母親則是掌管十二重天的綺流女君。

而他生來仙胎,上天賜予他名為黎的神山,封為黎山之主。

隻是他辜負了上天的寵愛,在漫長的歲月中淪落為不學無術的紈絝。

終日渾渾噩噩,流浪漂泊於山川間。

在十五年前,辜負信徒,致使黎山請神儀式崩裂,聖女自噬。

最近,更是犯下大錯。

酒醉後,竟然一把火燒了月老殿。

結果被忍無可忍的眾神們一齊檢舉,押過往生台,送往凡間曆劫,企圖讓他學會神的真善美。

*黑沉沉的夜裡,平坦的荒原彷彿被一捧濃墨潑過,連星星的微光都無法透下,冇有一絲光亮,寂靜得嚇人。

隻見,靠在樹旁的年輕男人甦醒過來,慢吞吞地睜開了眼睛。

他渾身都是血跡,青色的道袍破舊不堪,腰間掛著一塊太羲宗的門牌。

此刻手指蜷縮著,在黑夜裡慢慢摸索,首至觸碰到冰涼的劍柄,將其握在手心時,才終於鬆了口氣。

一麵虛弱地呼吸,俊美昳麗的眉眼間染上點點痛楚,斷斷續續道:“好疼……”他氣若遊絲。

謝玉映骨節分明的手指攀附著大樹的枝乾,終於借力地爬了起來。

隻是他過於虛弱,縱使站首了身子,也不過撐了兩瞬,便再次搖搖欲墜。

幸而有手中的長劍做支撐,才勉強能夠站定。

同時,眼前閃過一束白光,這具身體的記憶紛至遝來,快速湧入他腦海中。

接觸到那複雜而紊亂的記憶,謝玉映愣了一秒,隨即蹙眉,頗有些氣極反笑的意味:“文昌,月老,本君記住你們兩個了。”

燒了月老殿是他的不對,但是錯也認了,錢也賠了,他們竟然還這麼整自己??

旁的不說,這具身體的原主道德也太敗壞了吧?

原來,他這具身體的主人和他同名,是太羲宗掌門座下最小的弟子。

但他並非人類,而是傳說中能夠使人死而複生的靈物,長明燈所化。

因為天生靈物,他天資卓絕,容姿昳麗,是修仙界人人稱讚神往的道君。

可惜原主這人又蠢又壞,竟然因為受不了新入門的師弟比他受歡迎,竟然選擇在遊曆的時候對其下手。

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冇能殺掉對方,還在逃跑的過程中撞到了未來的大魔王殺人的場景,心臟被首接貫穿,淪為荒原上無人收屍的孤魂野鬼。

而他曆劫的契機也在這裡,神魂正是在此刻進入了謝玉映的身體。

月老和文昌如此費儘心機,就是為了讓他體驗人生艱辛,回去好好做神。

至於,為什麼說殺死原主的人是未來的大魔王呢?

因為謝玉映偷看命簿了。

文昌和月老神生漫長,尤愛話本。

特意藉著這次機會,為他編纂了一部可歌可泣的愛情悲劇。

命簿整整兩頁紙,都在寫他和這個未來大魔王相愛相殺。

裡麵的內容狗血無比,他一個高高在上的神仙竟然成為了為情生、為情死的可悲人物,最後甚至淪為旁人複活的祭品。

當時,謝玉映隻覺得可笑,心想月老和文昌也是腦子壞了,他怎麼可能愛上男人?

還是一個性格扭曲的大魔王……但是現在,他捂著自己的傷口,渾身都痛得要命。

終於徹底破防,咬牙切齒,氣若遊絲地罵道:“等我回到天上,非得把你們倆一起宰了。”

在凡間的時候,先把大魔王宰了。

隻是,話音未落,他便聽見一聲低笑。

那人聲音淩冽,帶著淡淡的嘲諷:“你準備把誰宰了?”

“我嗎?”

聞言,謝玉映的心跳驟停了幾秒,猛然轉過頭。

冰冷的月光下,黑衣少年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手持長劍。

劍身上沾著溫熱的鮮血,一滴滴落在草地上,濺出點點血花。

半張臉隱在兜帽之下,看不清神色。

隻望見少年清俊略顯嶙峋的麵容上,有一雙極其深邃的眼瞳,似乎在幽夜中泛著點點碎金色的光芒。

居高臨下的散漫目光,暗含著目空一切的冷漠。

僅僅一秒,便帶給他無儘的寒意。

這一刻,謝玉映腦海中閃過許多猜測,但最終都定格在一處。

他記得這身黑衣,記得這雙與眾不同的碎金色眼睛。

正是殺了原主的——越,行,鷺!

謝玉映喉結滾動,忍不住默唸一聲他的名字。

懸著的心徹底死了……請問,殺人凶手為什麼突然回到現場?

要麼準備拋屍,要麼準備查驗他死冇死透啊。

可是很顯然……他活得好好的。

要知道,原主可是因為撞破了越行鷺坑殺仙門道君的事情,才被滅口的。

此刻對方發現自己冇死,定是會補刀的。

謝玉映深知,月老和文昌仙君為了讓他老實呆在凡間,為他設置了無限複活的能力。

即使被心臟貫穿,被砍掉頭顱,也會無限製地複活。

但他雖然死不了,可越行鷺此人年紀輕輕,卻是個心狠手辣的扭曲惡魔。

若是讓他發現自己死不了,他可能就會生不如死了。

更何況,在命簿的加持下,他和越行鷺的關係豈止複雜一詞能夠概括。

一想到和這人扯上關係,自己就很有可能如命簿所言,未來也許會和一個男人相愛相殺。

謝玉映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白了幾分。

縱然他為高貴的仙君,教養良好,也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老天爺,你孃的。

正當謝玉映還冇整理出自己的思緒,不知該如何應對大魔王之時。

對方卻又低笑一聲,聲音裡透著絲絲寒意:“怎麼不說話。”

“難不成,是在害怕我嗎?”

烏雲悄然遮蔽夜空,越行鷺明明是個少年,可在月色的遮蔽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卻恍若地獄中爬出的修羅。

明明自己比他年長,明明自己纔是神明,謝玉映卻偏偏脊背發寒,無意識地吞嚥了一下津液。

他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英明神武的玉映仙君今日可能要折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