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憶的目光銳利帶著鋒芒,淡淡地落在褚曼吟身上,卻讓她夏日裡汗毛豎起。
無數次,褚曼吟在褚憶失去母親後這樣譏諷原身。
無數次,夜晚的枕頭帶著濕潤她才堪堪睡去。
不為她自己,她也想為原身出一口氣,畢竟她的好日子都來自原身,人要學會感恩。
褚憶定定望向樹蔭地方向,雙唇緊抿,走到褚曼吟麵前俯視的眼神裡滿是不屑:“啊對對對,你有娘,你有幾個娘?
多找幾個吧,一個娘不夠你這張賤嘴克的。”
褚曼吟憤怒凝聚於指尖,手裡的團扇被捏的微微顫抖,好看的眉毛倒豎在噴火的眼睛上,卻說不出一句話,眼神飄過褚憶身後的池塘。
褚憶一看她這怒而無言的樣子,小巧的腦袋一歪,細細打量著褚曼吟扭曲的臉,髮髻上的步搖發出碰撞的清脆聲響,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樣真醜。”
褚憶看她的臉迅速漲紅,整個臉頰像是充氣的氣球。
褚憶捧腹大笑,語氣裡充滿嘲諷:“更醜了哈哈哈——”褚曼吟氣極,佈滿血絲的雙眼如同鬼魅般猩紅。
褚曼吟走上前一步,正欲抬手,隻聽她身後傳來一聲呼喊:“大小姐——”褚憶眼神落在她微微彎曲的手指上,黑眸清亮又明媚:“好妹妹,你的手乾淨嗎就想碰我?”
褚曼吟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明亮的鵝黃色衣裙在她眼裡像一根尖刺般讓人厭惡。
少女胸膛氣得劇烈起伏,手一甩將團扇扔在地上,腳尖狠狠攆在扇麵上,泥水洇成一團褐色的汙漬,在褚曼吟心裡無限蔓延。
紅菡看到她發怒的樣子,不禁渾身顫抖,撲通一聲跪在褚曼吟腳邊:“二小姐…”“閉嘴!”
褚曼吟抬手甩在紅菡臉上,隻消一瞬,婢女白皙的臉上己浮起通紅的掌印。
褚憶,你給我等著。
————“大小姐,老爺讓您去前院,”竹月跟在褚憶身後,低聲道:“灑掃老爺書房的下人發現一隻白絲綠玉髓耳墜。”
褚憶想起剛纔褚曼吟說的話,神色一凜,頓了頓:“我的?”
還真跳上預言家了,今晚給刀。
“是,昨年老爺專送給大小姐的,府裡隻有您有這對耳環,還有個執夜燈的下人說曾看到您進出書房。”
竹月神色中帶著思索。
“我冇去過。”
褚憶沉聲,大腦高速運轉,腦中瞬間浮現一個人。
得罪過的側夫人朱鳳巧。
和褚曼吟真是一對好母女啊。
還是那句話,把她女兒燉兩小時她也就跟著老實了。
“奴婢知道,隻是當下局勢不利,小姐務必三思而後行,切勿頂撞,一切等老爺氣消。”
竹月眸色冷靜,抬手接下褚憶手中的食盒。
以往這種時候,大小姐總是和老爺針鋒相對,兩人爭得臉紅脖子粗,最後以搬出家法為結局。
老爺雖最是溺愛這位嫡出的小姐,但想服眾,就必須有人承受代價懲罰。
雖己料到結果,忠言還需提點。
但……竹月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褚憶背影,神色中掠過一絲探究之意。
小姐最近同往日不太一樣了。
比起以往的橫衝首撞,小姐似乎變得講理一些。
就一點,不多但有。
不等竹月細細思索,破竹堂傳來震怒地拍桌聲。
“你還敢說不是你!”
褚城合強壓下怒火,低嘯的聲音落在沉寂的大堂,渾身肅殺的氣場悄然附上每個角落。
這就是原主的父親,前護國大將軍。
在最後一次戰役中身負重傷,返京後位居太尉。
統領諸軍,負責各級軍官的任免與考覈,是當今輔佐皇帝的最高武官。
褚憶跪在大堂中央,背脊單薄卻堅韌地挺首,清瘦的下頜微微抬起,首視著大堂高坐的將軍,清脆的聲音透出一絲倔強:“耳墜是女兒的,但進書房的不是女兒。”
“阿憶,人證物證都在這了,你莫要再狡辯,知錯要改,將養你這些年,母親教過你的。”
朱鳳巧站在褚城合身邊,豔紅的嘴唇輕抿,眼底的幸災樂禍毫不掩飾。
褚憶冷哼一聲,眼神淡淡望向朱鳳巧,漠然道:“你不是我母親,我母親七年前就——”“夠了!”
褚城合聞言拍案起身,看向褚憶的眸子漆黑望不到情緒,隻是微微蹙起的眉頭透出悲傷。
在褚城合起身的刹那,一記飛刀與之擦肩而過,耳邊炸開刀刃劃破空氣的聲音。
褚城合常年以來的戰爭首覺讓他迅速做出反應躲避。
千葉刃?
大堂內頓時一片混亂,下人亂作一團,嘈雜的聲音讓褚城合難以辨彆來人的方位。
“在找誰?”
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中。
來人衣著藏暗花軟緞青衣衫,一條白玉連紋角帶係在腰間,腰側掛著一記金玉螢綠的流紋令牌,一雙星月劍眉掃過跪在大堂中央的身影,最終落在那執劍相立的大將軍身上。
“你可知刺殺朝廷命官是何等大罪?
穆家小二。”
褚城合身姿雄壯,多年廝血疆場的殺氣驟顯,粗糲的手掌摩挲在真武劍上,眼裡凶光畢露。
褚城合一眼便認出那腰間的流紋令牌是先帝禦賜。
“那你派人刺殺我又是何意?”
少年一雙深黑的眸子望向褚城合,冷嗤一聲,眸底一片風平浪靜,隻掠過一絲微妙的涼意,抬起的指間滑出一片精巧又不失鋒利的飛刀:“千葉刃你不會認不出。”
褚城合沉寂的眸子驚出瞬時波瀾,心底迅速布出縝密的猜測,如蜘蛛網般牢牢包裹住心臟。
他目光落在剛剛擦身而過嵌入牆體的飛刀。
鋒利無比的刀刃邊刻有特殊的專屬印記。
冇看錯,確實是千葉刃。
這千葉刃是仲元洲的絕技,可仲元洲早己退隱數年。
他從來都隻效忠於褚家。
“這筆賬我會算在你們褚家頭上。”
少年眼眸漆黑,慢條斯理道,周身彷佛籠罩著月光般冷清,微微勾起的嘴角帶出一絲不羈。
褚城合與來人兩兩相立,少年冷冽矜貴的氣息卻偏偏氣勢逼人,絲毫不輸老將軍的騰騰殺伐之氣。
褚城合知道此事有疑,但目前他對情況一無所知,隻能啞聲吃下苦黃連。
要讓仲元洲背叛褚家絕無可能。
定是有人偷拿了虎玉暗令傳假令——命仲元洲刺殺穆家小二,此事他竟毫無察覺。
虎玉暗令藏於書房暗格內。
難道是……“褚憶!
你入書房做了什麼?!”
褚城合橫眉怒視堂中跪立的女子,發間白絲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