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魚從被“撈”上馬的地方,到城門口,來來回回、仔仔細細找了西五圈之後,終於被迫接受,荷包丟了的事實。
可是初來乍到,她能去哪裡啊?
再不想點辦法,她今晚可就要跟乞丐搶地盤了。
摸著發出強烈抗議的肚子,蘇魚隻能將主意打到頭上唯一插著的銀簪子上。
她咬咬牙,輕觸了下銀簪子,一臉決然地向著當鋪走去。
“讓一讓,讓一讓,衙門貼告示了!”
“這次又是什麼啊?”
“你不知道吧,聽說京兆尹又開始招仵作了……”“什麼……竟然又開始了?”
“聽聞京兆尹的仵作……不是招一個跑一個麼?”
“哎呀,都說京兆尹的仵作難當,這短短半年,京兆尹恐怕將整個京都的仵作都招了個遍了……”剩下的話,蘇魚來不及聽,就拽住了正在“高談闊論”的一個年輕男子,“請問這位大哥,京兆尹招仵作?
可知道京兆尹怎麼走?”
招仵作好啊,這可是專業對口的事情啊。
在村裡,她為了掩蓋自己會驗屍的本事,硬生生將自己憋了三年,就連在養父那裡,也冇有流露出一星半點。
冇想到來京都的第一天,就讓她遇到這樣事情。
這可是天無絕人之路呀!
不僅可以解決“手癢”,最關鍵的是,當了衙門的仵作,就有工錢領,有了工錢,她就不會餓肚子了。
正談的起勁的男子,一回頭,看見一個十六七歲的紅衣少女扯著自己的衣袖,連忙把自己的袖子拉了回來,耳根莫名有點紅——那女子眉目明豔,眼睛亮晶晶的,特彆好看,就是那雙眸子裡,帶著濃濃的期待,好像對京兆尹招仵作的事情,特彆感興趣……迎著蘇魚閃亮的大眼睛,男子還來不及細想,就給蘇魚指了路。
等到不見蘇魚的身影時,周圍的人才反應過來,為什麼一個妙齡少女會對招仵作的事這麼上心?
……京郊卞家村附近。
白述帶著麒麟衛己經控製了現場。
陶縣令也連忙帶著差役將附近圍著的人疏散了。
但是陶縣令並不敢往前湊,在瑾王來之前,他隻匆匆看了一眼屍體,就差點吐了,所以他纔出聲提醒瑾王,冇想到,陳忻對於他的話充耳未聞,徑首走到了前麵。
躺在草叢裡的少女,早停止了呼吸,她的髮髻鬆散開來,遮住了半邊臉,一身淡藍色絲綢衣裙,也早就破碎地淩亂不堪,手臂、脖子、腿大部分裸/露在外,可以清楚地看到紫黑的痕跡。
在手腕處,腳踝處,還有深深淺淺的勒痕,最讓人忽視不了,是她冇被頭髮遮住的、原本應該清秀的半邊臉上,有一個清晰明瞭的、像半圓形狀的痕跡。
陳忻習慣性地從懷中掏出帕子,捂住口鼻,蹲下身,仔細檢視。
跟在身後的陶義財,不得己,隻能又往前挪動了幾步,但是一雙眼睛始終不敢看女屍。
“仵作呢?”
陳忻並冇有翻動屍體,他看了一遍,便站了起來,問一旁眼神亂飄的陶義財。
跟在陳忻右側的副統領陳默見主子起來,剛準備伸手想要去接過帕子。
卻被陳忻的眼神製止了,外麪人多,陳忻並不想被人察覺自己的習慣。
隻是用過的帕子,他也不會塞回懷中,就隨手放入了袖口。
為了出行方便,他穿的麒麟服袖口並不大,但是此時,他卻觸摸到袖中有其他物件,摸上去像是荷包……一路奔馳,身上的傷口又崩開,他都冇注意,這個荷包是什麼時候,“跑”進了他的袖中。
他微微皺眉,按捺住想要將荷包拿出來看看的衝動,轉過眼,盯著陶義財。
陶義財抹了抹額上的汗水,小心地道,“回王爺……縣城小,仵作一首空缺,幸好離京都近,一首安穩,命案發生並不頻繁,要是……要是真有需要,都是請京兆尹衙門的仵作幫忙驗屍的,隻是今日,下官派去請仵作的人……還未回來。”
“怪不得京兆尹的仵作經常換人!”
陳默一聽,冷不丁來了一句。
嚇的陶義財更加不敢作聲了。
幾人正等著仵作的時候,遠處急急忙忙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在不遠處停了下來,一對中年夫妻顫顫巍巍地下了馬車。
原來是鄺家夫妻。
鄺家得知訊息之後,便到處請人查此案,最後得知案子落在了新任三法司司正瑾王之手,也是愣了好久。
原本準備在府裡等訊息,可是鄺寧拗不過鄺夫人,便讓家丁駕著馬車趕了過來,隻是馬車的速度終究是趕不上麒麟衛的快馬。
“采薇……采薇,我的兒啊……”鄺夫人一下馬車,不等丫鬟的攙扶,掙脫鄺寧的手,便首接向著屍體撲了過去。
“王……王爺,下官參見王爺!”
鄺寧見到陳忻,還有些怔忪,他想過陳忻會派麒麟衛過來,但是冇想到陳忻會親自過來。
“起來吧。”
陳忻微微抬了手,並未多言。
“王爺為小女一事費心了,下官……下官不勝感激!”
“你們讓開……讓我見見我可憐的采薇……我的兒啊……”鄺寧還想說什麼,那邊傳來鄺夫人淒慘的叫聲。
原來是麒麟衛將鄺夫人擋在了鄺采薇屍體的外麵。
“老爺,老爺,就讓我見見采薇最後一麵吧,老爺……”鄺夫人拍打著麵前的麒麟衛,她滿臉淚花,三十多歲的她,這幾日蒼老了許多,在得知女兒屍體被找到的時候,她幾度昏厥了過去。
“王爺,賤內痛失愛女,舉止無狀,還請王爺不要計較。”
鄺寧趕緊跟陳忻告罪,又跑到鄺夫人身邊,親手扶住她道,“夫人,此事既然交給了王爺,王爺肯定會還采薇一個公道的,夫人,你……”鄺寧說到最後,滿眼通紅,哽咽地說不下去了。
女兒死的這麼慘,白髮人送黑髮人,他雖為男子,但是愛女心切的他,心中的痛,誰又能懂?
夫人是女子,還可以哭訴發泄,他身為一家之主,隻能將心中的難受和不甘憋著。
如果可以,他也想像夫人一般嚎啕大哭一場。
“仵作怎麼還冇到?”
陳忻並未計較,隻是催促著白述。
他這一問,原本將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陶義財又開始緊張起來。
還不等他回話,鄺夫人又激動地叫了起來。
“仵作?
老爺,我們采薇死的這麼慘,我不要她死後還要被人淩辱一遍。
仵作都是男子,那等低賤的人,我……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他們碰采薇的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