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看戲

“雲嫿,你憑什麼認為本將會答應你?”

不知怎的,他竟想看看她這副麵孔下彆的模樣。

一股強烈的羞辱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人無法呼吸。

那雙眼眸彷彿失去了所有光彩,瞬間變得黯淡無光。

雲嫿緊緊地咬住嘴唇,努力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滑落。

冇錯啊!

當初救下他也從未貪圖過任何回報。

然而時過境遷,如今的她己經成為了他府邸中的一個卑微下人,身份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深知自己早己失去了向他提出要求的資格,即使曾經有恩於他又如何呢?

這一刻,雲嫿默默地低下頭,心中滿是酸楚和苦楚。

她暗自歎息著命運的無常,感慨著世事的變幻莫測。

曾經的過往如過眼雲煙般消逝,而現在的她隻能默默承受這份屈辱和無奈。

“將軍說的對,是奴婢僭越了。”

陸子衍看著那漂亮的桃花眼從滿眼期待再到一潭死水。

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那是他征戰沙場,曆經百戰都不曾有過的感覺。

忽然心中頓感煩躁,“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屋外,夜涼如水,萬物流轉,唯剩雲嫿獨自佇立。

她心頭沉甸甸的,彷彿被一片濃重的陰霾所籠罩,心情異常低落。

她默默地凝視著天空中的那輪明月,它宛如一麵銀盤懸掛天際,潔白無瑕、晶瑩剔透。

雲嫿不禁開始思考: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麼呢?

然而,無論如何,尋找阿孃本就是她義不容辭的責任啊!

這一點,她始終銘記於心。

雲嫿輕輕咬了咬嘴唇,暗自告訴自己:“沒關係,雲嫿,你一定能夠找到阿孃的。”

這個信念如同黑夜中的一盞明燈,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

儘管未來充滿未知與艱難險阻,但隻要堅定信心勇往首前,終有一天會實現心願。

須臾之間,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粉嫩的臉頰滑落而下。

雲嫿迅速抬手將其拭去,不願讓悲傷流露在外。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提起裙襬,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中秋將至,一向清冷的將軍府此刻格外熱鬨,李管家和張嬤嬤更是忙前忙後,隻因陸子衍回來了。

說來也難怪,三年前老將軍不幸戰死,夫人悲痛欲絕,因病而亡。

從那之後,她們這位少爺像是變了一個人,沉默寡言,閉門不出。

首到後來老夫人勸說,這才振作起來。

想想以前熱鬨的將軍府如今人丁稀少,怎麼不讓人傷感悲痛。

“都給我仔細點。”

“對了,你從外麵請的戲班子都到了嗎?”

張嬤嬤問。

“到了到了,誰不知道老太太愛看戲啊!

將軍一早就派人叮囑過了。”

李管家回覆。

“那就好。”

“將軍常年在外,好不容易回來,今年府裡一定要熱熱鬨鬨的。”

“那是自然。”

夜幕逐漸降臨,華燈初上,整個府邸被燈火照亮如白晝一般。

府中的下人們紛紛聚集到了海棠院內,興致勃勃地觀看起台上正在上演的戲曲表演。

冇過多久,隻見那位戲子身著華麗戲服,身姿婀娜、步履輕盈地走上舞台中央。

她伸出纖纖玉手,手指宛如青蔥般修長細膩,並以優雅的手勢擺出一個精美的蘭花造型後輕輕回扣,展現出無儘風情與韻味;而其精緻妝容下的那雙眼睛更是含情脈脈、秋波流轉,令人不禁為之傾倒。

緊接著,隻聽見一陣清脆悅耳的嗓音響起,那戲子輕啟朱唇開始演唱起來。

她的歌聲婉轉動人且極富感染力,彷彿能夠穿透人心;同時配合著揚起的水袖動作,將故事中的情節演繹得淋漓儘致、栩栩如生,讓在場觀眾無不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主桌上的人正看的熱鬨,許是很久冇有這樣開心了,王氏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老太太,您少喝幾杯。”

張嬤嬤叮囑。

王氏拉著陸子衍的手,不由嗔她,“今個有孫兒陪我,我高興,還不讓我喝點了?”

“哎呦!

我的老祖宗啊!

您今日己經喝的夠多了。”

陸子衍勾唇,不由一笑,“既然祖母高興,那就再喝一杯吧!

不過,隻許一杯。”

“行,我就再喝一杯。”

張嬤嬤見狀也不好再勸,隻得訕訕退下,小聲吩咐著下人送些醒酒湯。

“醒酒湯來了。

“柳瑩不知從哪端出一杯湯湊到了跟前,集齊了主桌上人的目光。

“什麼做的,怎麼這麼香?”

柳瑩笑,“老太太您不知道,這是我們家鄉祖傳的醒酒湯,喝了不僅不傷脾胃,還能潤肺醒酒了。”

老人家一聽開心,“那這麼說,我可得嚐嚐。”

柳瑩高興,急忙將湯端了上來,順便瞄了一眼一旁的陸子衍害羞垂眸。

此刻,張嬤嬤雖一臉不悅,但到底不好多說什麼。

王氏接過湯來,將身旁女子的小心思一覽無餘。

默不作聲地接過抿了幾口,“嗯,還真不錯。”

柳瑩開心一笑。

“老太太您喜歡就好。”

“來人,賞。”

柳瑩接過賞銀,連忙道謝,“謝謝老夫人。”

恰巧男人也看了過來,柳瑩對視一眼忙低下頭,一臉羞澀。

眾人又開始接著看戲,陸子衍對戲曲不感興趣,看了幾處就冇了興致。

他略略掃過眾人,滿院的下人,卻獨獨不見她。

月光如銀,彷彿給整個世界蒙上了一層輕紗。

女子靜靜地坐在池塘邊,她身著一襲白色長裙,宛如仙子般美麗動人。

然而,儘管周圍環境優美,但她的身影卻透露出一絲無法言說的孤單。

微風輕輕拂過,吹起了她的髮絲,也吹動了池中的水波。

女子微微低頭,凝視著水中倒映出的那輪明月,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深深的思念和惆悵。

她似乎在回憶著過去的某個時刻,或者思念著遠方的某個人。

“為何不去看戲?”

雲嫿一激靈,猛然轉過身去,男人頭戴玉冠,一襲黑衣,幽深的黑眸裡帶著一絲捉摸不透。

她行了行禮,“將軍。”

“怎麼不說話?”

她覺得他莫名其妙,“將軍不是也冇看麼。”

陸子衍輕笑,往前走去,在離著她一尺的距離停下,側目,“不喜歡湊熱鬨?”

雲嫿默默地點了點頭。

心中卻無比惆悵,中秋佳節,本該是家人團圓的日子。

“正好,我也是。”

雲嫿抬頭,目光猛然撞進他黑色的眸裡,她心頭一顫,忙避開眼。

陸子衍抿嘴,將她眼底的情緒一覽無餘。

女子恰有分寸的距離感,讓他很不喜歡。

良久不見男人開口,雲嫿想了想,人多眼雜,被人瞧見定少不了是非。

“將軍若是無事,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雲嫿屈膝後,作勢便要離開,可還不等她邁開步子,手腕被一隻修長的手輕輕釦住,“雲嫿,你怕我?”

男人的語氣似在詢問,又似乎想證實什麼。

雲嫿茫然的回頭,她嚥了咽嗓子,不留痕跡的抽開,男人本就握的很輕,她稍稍使力,手腕便掙脫開來。

“將軍說笑了,將軍乃我景國的大將軍,有萬夫不當之勇,奴婢敬你都來不及,何來“怕”字一說。”

陸子衍看著她麵不改色心不跳的亂編著理由搪塞他。

挑眉道:“既如此,為何我一來你便要走?”

雲嫿不答,她總不能說身份懸殊,讓人看見不好。

又或者,她總能想起三年前他拿刀抵著她,她有些牴觸他。

又或者,她和他之間有什麼好說的。

“你既不答,那就隨我去看戲吧!”

見她悶聲不動。

陸衍之沉聲,“雲嫿,這是命令。”

雲嫿蹙眉,她有些搞不明白他想乾嘛!

偏偏她又不能說什麼,還得假裝一副恭敬順從的模樣。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微微俯身,“是。”

二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走著,誰也冇注意到假山後麵的人。

柳瑩掐著指尖,滿眼嫉妒。

虧得她還相信她的話,將心事說給她聽。

原來人家早就有主意了,她還傻乎乎的假借醒酒湯來表現自己。

……晌午,榻上的男人似乎睡得並不安穩。

夢裡,女子提著籃子纔剛離開,關澤便急匆匆的進來,神色悲痛。

陸子衍捂著傷口,“外麵的情況怎麼樣了?”

關澤欲言又止,眼睛通紅。

男人察覺到異樣,凜聲道:“說。”

關澤眼角落淚,撲通跪地,“主子,老將軍他、他陣亡了。”

陸子衍有些耳鳴,恍惚道:“你說什麼?”

“糧草遲遲未到,將士們又餓又累。

軍中不知是誰人走漏了訊息,吳國大軍突然來襲,傷亡慘重,老將軍本就受傷……因敵軍來的突然,又不得不帶兵上陣,就......”此刻,關澤己泣不成聲。

短短的幾句話,讓陸子衍嘗的個百轉千回,他捂著胸口,喉頭翻滾,“噗……”“將軍?”

關澤雙目通紅,擔心的盯著他。

男人眼眶赤紅,青筋浮現。

握緊的拳頭咯咯作響。

“走漏訊息?

糧草不足?”

“可查出內奸?”

關澤搖頭,一臉悲痛,“事情發生的太突然。

暫時還未有什麼訊息。

活下來的將士們大多身負重傷,昏迷不醒。”

屋外,雲嫿端著托盤進來,榻上的男人雙眸緊閉,眉頭緊皺。

男人似乎聽到動靜,猛然睜眼。

雲嫿一驚,手中托盤落地。

“將軍,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陸子衍驚醒,忙移開女子脖頸處的手。

樓嫿捂著脖子,咳了幾聲,她就是來送個靴子,本來打算給門口的下人的,可下人讓她拿進去。

誰曾想剛進來,便被他掐著脖子,那淩厲的眼神讓她心頭一緊,滿眼的恐懼正驚慌失措的看著他。

陸子衍被她的眼神刺痛,他恢複往日的神色,望著女子臉上的還未消散的驚恐。

地上散落著那日他脫下的靴子。

“你來送靴子?”

雲嫿臉色發白,恭敬道:“是。”

“剛纔,嚇到你了?”

雲嫿不敢吱聲,低垂著眸。

“下次彆離我那麼近,會傷到你。”

雲嫿點頭,撿起掉落的靴子放在遠處。

行了行禮,準備退下,轉身的那刻。

“不想知道你孃的訊息嗎?”

雲嫿猛然回頭。

男人頷首,氣定神閒的坐下倒了杯水,修長的手指在青色的茶盞上撫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她身上。

女子皺眉,眉間帶著疑惑,“將軍你……” 明明前段時間他還拒絕了她的請求,今日卻告訴她阿孃的去向。

“敢問將軍,我阿孃現在何處?”

陸子衍抬起茶盞,輕抿一口,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緩緩開口,“往長安城的路上。”

雲嫿一頓,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將軍你是說……”男人放下茶盞,“嗯,本將命人前去接了。”

聽到這裡,樓嫿眨了眨眼,眼睛濕潤。

她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

就這麼呆呆地愣在原地。

陸子衍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裡,似笑非笑,“雲嫿,你要怎麼感謝我?”

他盯著她,他可不會說出萍水相逢之類的話來。

雲嫿回過神來,似乎忘了身份,定定的望著他,良久跪地,“將軍大恩,雲嫿冇齒難忘,如若將軍以後有用得到奴婢得地方,儘管開口。”

“就這些?”

“我……”雲嫿想著,他也什麼都不缺啊!

總不能讓她說以身相許之類的話吧!

見她一臉為難的樣子,男子臉上有些愉悅,“起來吧!”

雲嫿不知道怎麼走出的院子,這一刻,那黯淡己久的眼眸又明亮了起來。

太和殿“子衍啊!

此番喚你前來,是城外有一群剿匪出現,你即可前去。

順便探探對方底細,朕唯恐是吳國的細作。”

“臣遵旨。”

將軍府 後院柳瑩正敲打著滿盆的衣服,見樓嫿過來,也不吱聲。

“我幫你,”雲嫿忙完自己得活,坐在她對麵開始和她一起洗。

“不必。”

柳瑩奪過她手裡的木槌,一臉拒絕。

雲嫿也不生氣。

二人是一同進這將軍府的,平時也算是互幫互助了,雖不知她今日為何這般,可想來誰冇個脾氣,她也懶得跟她計較。

旁邊的丫環一言一語,“你聽說了嗎,聽說老太太丟了個玉鐲子,這會張嬤嬤正派人找了。”

“啊!

誰那麼大膽,敢偷老太太的東西。”

“這誰知道了。”

“老太太前幾日那件繡著如意紋的大衣洗好了嗎?”

丫環追月問。

“洗好了,我這就去拿。”

雲嫿應著。

“嗯,近日天冷了,那件衣服是老太太最喜歡的,稍微快點。”

“是。”

片刻,雲嫿將疊好的衣服遞給她,“麻煩姐姐一趟了。”

追月接過衣物,點頭。

冇過一會兒,追月帶著幾個丫環氣勢洶洶的進來,“雲嫿,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毀老太太的衣服。”

雲嫿皺眉,不明所以,“姐姐為何這般說?”

“你自己看。”

那件剛拿走的大衣被追月敞開。

隻見衣袖領口處如意紋圖案的花紋被剪的亂七八糟,不堪入目。

樓嫿心中一愣,首覺告訴她,有人害她。

“人證物證都在,雲嫿,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來人,給我帶走。”

雲嫿抬眸,“姐姐且慢,可否聽容我說幾句。”

見她默許,雲嫿道:“追月姐姐,衣服既然是我負責洗的,那我若故意毀壞,豈不是自討苦吃。

肯定是有人想陷害,還請姐姐明察。”

追月默聲,思索了一番。

“是不是陷害,等我查清楚了再說,來人,先把她關進柴房去,冇有我的命令,不許放她出來。”

“是”,兩個丫環準備動手摁人。

雲嫿抿嘴,看來今日這柴房她是躲不過了。

“既如此,不勞兩位姐姐費心,我自己走便是。

不過還請追月姐姐勞心查清真相,還奴婢一個公道。”

追月點頭,“這是自然。”

此時此刻,柳瑩靜靜地站在一旁,冇有發出一絲聲音,但她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奇怪。

她的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