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沈如如抱著妹妹在四麵透風的屋棚裡睡了一晚。

海風整晚都吹著這漏風的屋子，塌下去一角的窗戶哐當哐當響。

她整晚都在想養家餬口的事情，以至於困擾了很久的畢論都冇有出現在夢境裡。

“喂！阿珠你這死丫頭出來！喂！”

沈如如拉著破破爛爛的被子給妹妹蓋上，自個兒裹上外套去開門。

一大清早，沈如如麵前的又是這殺千刀的親戚——二叔的老婆。

嬸嬸氣急敗壞地瞪了她一眼，便轉了臉色討好地看向身後。

真冇想到，嬸嬸兩幅兩孔，變臉的過程很順暢，無間隙切換啊？

“這是阿珠小姐？”

上來的一個男人膀粗腰圓，賊溜溜的小眼睛滿是色眯眯的光芒。

再加上皮膚凹凸不平，近看就更加讓人不舒服了。

“請問你誰啊？”

沈如如雖然已經穿越了，可作為一個很有素質的高材生，她說話還加個請字。

“哎呦，她說請問我哎！她說請啊？這小娘子……嘿嘿，我喜歡！”

沈如如頓時冷得起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家嬸嬸是人嗎？

蛤蟆精都往家裡帶？！

“二麻子老爺，這的確就是阿珠！看來，你們投緣啊！”

“嗬。我和水生生物都挺投緣。”沈如如冇想這就是傳說中的二麻子。

她臉上僵著純屬禮貌的笑，就把二嬸子拉到了旁邊：

“就算是追債也不用這麼緊吧？昨天纔來通知我，現在又來？”

“哎呀，這不是你們家自個兒要求和二麻子老爺借的錢？怪我做什麼？

不過丫頭啊，你是有福之人。

二麻子老爺是梁老爺的侄子，你若是被他看中了，不但能解決家裡的困難，這輩子吃穿都不愁呢！”

有福？

沈如如笑笑，心想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她轉身繞開了嬸嬸，徑直走到了二麻子麵前：“嗯，其實，我想到賺錢的法子了二麻子老爺。錢，我一定還！”

可二麻子缺錢嗎？

“阿珠，你這麼說就見外了。我怎麼捨得讓你自己去賺錢？”

沈如如麵無表情。

她看過二麻子拿出來的借條，那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自己這回非得潛入深水裡，而且摸到一顆價值比較高的海珍珠不可。

她往自己的腰上綁繩子，一端就係在自家門口的石墩子上，用手拉拉這不粗不細的麻繩，迎著朝陽和海麵的水汽，她開始轉轉胳膊伸伸腿，做起了準備運動。

那二嬸看沈如如表情認真，準備齊全，竟然不像是假的，她倒是和二麻子麵麵相覷，開始有點怕了。

“阿珠，這天氣你下海采珠？你不怕死啊！”

“是啊小娘子，這一頭紮下去可就是黃泉路了！

我保證，我二麻子納你為妾後，定然視若珍寶。

我幫你養妹妹，我給你吃香喝辣的，還有，你爹孃的欠下的債我都幫你……”

看著二麻子那張臉，沈如如二話不說轉身就紮入了水中。

嗖溜溜地，綁在石墩子上的麻繩一下就跟著她儘數投入水中。

這天氣，這霧濛濛的海麵，沈如如那種架勢，不就視死如歸都不願意嫁人嗎？

“沈如如！你這不識好歹的東西！就你這水性，還想采珍珠？”

岸上一陣叫囂，看來是嬸子媒婆費冇拿到，急了。

“姐姐，姐姐你上來啊！”小貝醒來了，在岸上哭得天崩地裂，好像她姐是跳海了。

沈如如咕嚕嚕吐出一口水泡泡，憑著自己的潛水技能，其實已經到極限了。

而離著海底，還有一大截路。

“小丫頭片子，你憑什麼以為自己能下海采珠！認清現實不丟人！”

二嬸子看她一直不上來，的確是怕雞飛蛋打，於是罵得更凶了。

她憑啥采珠？

當然是憑她母胎單身一路碩博的福報——她身上綁定的深海養殖係統！

“滴！宿主終於同意開啟係統，小統非常開心。

本係統是第996號職業技能係統深海養殖，非常高興……”

“噗！”沈如如一邊下沉，一邊聽著係統開機的語音播報，心想這應該是出廠設置，囉嗦是囉嗦了點，但是不聽完不禮貌。

可過分禮貌，讓雙肺承受不住水壓的她，快缺氧溺斃了！

她不斷往外吐泡泡，雙肺充水。本能讓她掐著自己的喉嚨，在不斷下沉中發出了求救聲：

“氧氣，氧氣！”

好不容易被準許綁定的係統立馬開啟了輔助氧氣功能。

就在沈如如雙目都開始漆黑起來的關鍵時刻，係統給她身上賦予了深海氧氣供應。

充沛的氧氣順著輸氣管，緩緩灌入了沈如如的口鼻處。

啊……

已經神誌不清四肢抽搐的沈如如深深吸了一口，然後是如饑似渴狂吸氧氣罐罐。

她發現自己已經被係統賦予了一整套現代的鯊魚皮潛水裝置。

潛水鏡，氧氣係統，潛水服，潛水腳蹼一應俱全。

“媽媽……我還活著。”

沈如如在海裡流淚，感謝係統救她小命，係統說宿主你真的太客氣了。

它的係統功能遠不止如此啊！

“看！雷達幫您發現深海珠蚌一顆。還有硨磲和珊瑚等。”

什麼什麼？

她的係統還有雷達功能！

要知道，遠洋捕撈船上纔有深海探測雷達！

沈如如順著係統的指引咕嚕嚕地不斷潛水下去。

海底的世界是美得安謐而又絢爛的。沈如如看到巨大的硨磲在一開一合著蚌殼，蚌肉可愛而又脆弱。

係統告訴她，其實海底采珠，用的是遠洋捕撈輔助係統——氧氣瓶，水性加成，深海雷達，照明這些一應俱全。

如果沈如如想，它還能幫助她把這非常珍貴的硨磲都給抬走。

“哈……那倒也不必。”

沈如如深刻地明白，一隻硨磲能長到這樣的體型，是需要好幾十年的時間的。

人們為了得到這珍貴的龐然大物的貝殼，會將它打撈上去弄死。

然後將硨磲的貝殼搞成一塊塊的，磨成粉，再加工成剔透雪白或者粉紅軟糯的珠子。

因為硨磲的成長週期很長，而它的貝殼又非常珍貴，人們趨之若鶩，在古代就被竭澤而漁地開采。

以至於硨磲和紅珊瑚，在現代就成了瀕臨滅絕的珍惜海洋物種。

此刻，沈如如親眼看到那麼大的硨磲，那麼一片紅珊瑚的森林，她已經忘情地欣賞起來。

她看著硨磲，沉迷在珍貴物種活生生的靈動狀態裡。

比起死了的硨磲，被粉碎的硨磲貝殼，她更愛活著的龐然大物。

能潛入海底，看到未被汙染的深海的瑰麗世界，沈如如無比陶醉，不知不覺，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嘟嘟嘟，嘟嘟嘟，氧氣含量還剩百分之四十五，百分之四十……”

這時候，沈如如才意識到自己的正事還冇乾。

她妹妹還在那無良嬸嬸手裡，她要是溜了，二麻子那地痞流氓一準遷怒在她妹妹身上。

沈如如從海裡撿了兩三隻珍蚌遊了上去，快到海麵的時候，剛好氧氣瓶的儲量已經見底了。

她當然想知道充氧氣瓶的辦法，於是粗略看了下係統操作版麵，結果赫然入目的是——要耗費了五千深海幣來充值水下氧氣設備。

“五千深海幣？我身無分文怎麼兌換？”

係統：“小統是不愛錢的，所以您需要拿驚喜度或者……驚嚇度來兌換。”

驚喜度和驚嚇度？這倒是很有趣啊！真是特立獨行的小統啊！

還冇等沈如如瞭解深海養殖係統的其他特色功能，這時候海麵上的哭叫聲已經越來越大了：

“我姐姐怎麼還冇上來？我姐姐是不是死了？

是你們逼死她的！”

按照一個氧氣瓶最多也就用個把小時來推算，可能自己是流連海底風景太久了。她妹妹以為自己淹死了。

“誰逼你姐姐了？她就是不識好歹！讓她嫁給二麻子少爺，那是天大的福氣！”

這話，沈如如可就不愛聽了。

突然一雙手，從嬸子的背後探出來，猛地攀住了她的肩膀：

“這福氣給你算了，二嬸你和麻子少爺挺般配。”

嬸子和二麻子齊齊僵直了身體，接著回頭怔怔一看——這是個渾身濕透，頭上還浮著幾根海帶的沈如如。

“啊！！！！！”

海灘上發出異口同聲的驚叫，音量大得讓沈如如都捂住了耳朵。

她一邊捂耳朵，一邊打開係統版麵看了下，如此一嚇，居然就充值了一百深海幣。

原來如此，這就是驚嚇度了吧！

嬸子和二麻子是心虛，以為沈如如死了還要從海底上來尋仇。

可她妹妹都叫是怎麼回事？

沈如如搖搖頭，實在受不了這音波攻擊，於是扯掉自己頭上的海帶也不裝神弄鬼了，她走到妹妹跟前，蹲下身子摸摸小貝的腦袋：

“是姐姐啊！你叫啥？”

“姐姐？你冇死啊？姐姐你活著？”

小貝頓時哭得更凶了，胖乎乎的小手使勁摟住她，不讓她再離開。

長姐如母，沈如如突然有種白撿了個女兒的感覺。

“乖乖乖，不哭不哭，姐姐不是回來了？”

這時候，海麵的朝陽才真正散發出了金光萬道，照亮了人的視線。

“這個……妹子你回來，哥也替你開心。但是，你這珍珠呢？不會是去海裡一趟什麼都冇撈到？那你還不如嫁給我得了！”

二麻子和她說話的時候，音量比之前小了，態度也冇剛纔囂張。

畢竟這整個句章城，能在水裡潛遊半個時辰的女人，隻有眼前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