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莊家,您怎麼在這啊,這前芳廳都要開席了。”
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打斷了曲元汐的思路。
晴兒不僅聲音在抖,連腿都在發著顫,“夫人。。夫人不讓人進來,說這鬨鬼的地方不吉利,剛剛纔請寺裡的師傅來莊裡做法事,說這還有三日小公子就要成親了,不能出差錯。”
“不礙事的,我倒是不信鬼神之說。”
曲元汐叉著腰起身。
沈沉香瞧著這個晴兒嚇得花容失色的模樣,便曲元汐使了個眼色,微微作揖道,“噢,我們這就離開,有勞了。”
說完扯了扯曲元汐的衣角,兩人這纔跟著晴兒離開了摘星樓。
“閔夫人?”
曲元汐一走出摘星樓前的小花園,便看到了這一臉嚴肅的莊主夫人,隻見她嘴角緊閉,眼瞼還隱隱有些抽動。
完了,這陣仗是少不了一頓牢騷了。。。
這個莊主夫人是華州閔家小姐,也算得上名門千金,卻並非曲元汐生母,不過平日裡她們也算處的相敬如賓。
在這莊子裡,莊主夫人話語權雖比不上曲元汐這個掌事少莊家,但閔夫人仍是長輩,所以曲元汐平日裡還是喚一聲閔夫人,給這個嫡母麵子的。
曲元汐側著頭朝身後的沈沉香眨了眨眼睛,見沈沉香根本意會不到一點她的意思。
“沈兄對不住了。”
曲元汐輕聲說罷,便迅速點了沈沉香腰上的封淩穴,此穴是腰部血脈交點,平時按一按能疏通經脈,這點一點吧,也能疏通經脈,隻是——“哎呀,哎呀呀。。。”
沈沉香隻感覺後腰一陣虛浮劇痛,然後渾身鬆軟,幾乎癱倒。
曲元汐還是第一次聽沈沉香叫喚成這樣——難道是自己下手太重?
“沈兄!
沈兄!”
曲元汐一把扶住差點摔倒的沈沉香,一邊提高聲調道,“沈兄剛剛還好著的,這怎麼忽然就動彈不得了?
看來我確實不該與沈兄去這鬨了鬼的摘星樓。”
說完偷偷瞧了一眼被嚇得後退了好幾步的莊主夫人,“閔夫人!
看來這地方確實不吉利,我這就多派些人在周圍把守,我先帶沈兄回去好好洗洗晦氣,您也趕緊退遠些。”
莊主夫人見狀也有慌亂地帶著侍應又往後退了幾步,“這法師纔剛走,怎麼你們還要進去呢。”
說完搖搖頭,冇好氣的看了眼曲元汐,“元汐啊,你須得把此事處理好!
元中還有三日不到便要成親,我孃家可是來了不少人,這婚禮和鑒賞大會可不能再出問題!
更何況你父親也是看重的很!”
曲元汐有些無奈地應付了兩句,看向了臉色有些煞白的沈沉香,有些驚訝,她知道沈沉香身子是有些虛弱的,但也不至於受不住封淩穴的點穴吧,這是。。。
虛不受補?
想著,她連忙抓起沈沉香的手腕,順勢替他把把脈。
“誒~”沈沉香一把甩開曲元汐,有些不自然地扶著腰,“我可冇虛不受補啊!”
好歹和曲元汐在京城廝混了幾年,她腦子裡想的那些事兒,他還是能猜出來。
“你那三腳貓功夫的醫術,這冇病,也被你診出問題怎麼辦。”
沈沉香捋了捋衣帶,見曲元汐那張一臉顧慮的臉,語氣裡多了幾分認真,“曲大人,你放心,我就是舟車勞頓,你還欠我二百兩銀子呢,我好歹也要等你還我錢,纔敢死啊,要不然都冇錢買棺材呢。”
二百兩銀子?
這沈沉香怎麼還那麼摳門啊——在旁人看來曲元汐她一個女子年芳十六歲便能中了狀元,留京做官,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大好前程,然而她那會兒卻少年心性,一心想闖蕩江湖,跑去找大內高手京城都督王陽山,想拜他為師,卻告知她應是兒時落下了什麼病根,筋骨極差怕是練不成什麼武功。
於是乎她便開始在京城西處尋醫治她那一塌糊塗的筋骨,隻是就她那點俸祿哪夠她折騰,這不就找沈沉香借錢了,西年下來,還一點又借過去的,便有了這兩百兩的欠賬。
想著這少年時的往事,曲元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當真是恍如隔世,若不是得知自己時日無多,家中又有年邁父親盼望著她回這小曲家莊做掌事,她當年離開普陀山後也定是要拉上沈沉香一起闖蕩江湖的,管他願不願意呢,大不了綁了他就是了。
“方纔那位便是當年華州閔家的二小姐吧?”
沈沉香問著,還側身望了一眼莊主夫人離去的方向。
這個閔家在十幾年前也算江湖望族,閔家最出名的兩個弟子便是垣虎和垣豹,他們二人聯手的虎豹玄掌便是閔家的拿手絕活,在當年也是排在武林高手榜前十的,這不過由於他們年輕一代並未有佼佼者,閔家在武林也逐漸邊緣化了。
“虎豹雙煞也來了?”
沈沉香繼續問道。
曲元汐微微點點頭,抱著雙臂道:“小曲家莊不是要準備舉辦鑒賞大會嗎,又趕上元中成婚,閔夫人也想乘勢把閔家帶上來,重出江湖。
所以閔家今日來了不少人呢。”
“欸,這說來也真是奇怪啊,你不是說隻想做個樂師逍遙快活,不想入江湖嗎,怎麼還知道閔家虎豹雙煞啊,你倒是很關注武林嘛,”曲元汐說著招手叫來了一個轎子,示意沈沉香上轎後,自己也跟了進去。
“書上看的啊!
上邊說虎豹雙煞合力一掌,能把人五臟六腑都震碎,還能隔空打掌,嘖嘖,好厲害呢。”
沈沉香笑著說完,便緩緩坐下,撥開窗戶的簾子,剛剛還冇來得及注意,這小曲家莊山頂處的紅木樓宇著實宏偉非凡,外部構造更是按著天地乾坤,陰陽八陣精心設計的,看來這富貴人家,還是是迷信風水鬼神的。
“那便是曲家祠堂,有百年曆史了,有兩位曲家的老祖宗在裡麵坐鎮,說是為曲家和大興祈福,雖說大興不崇信佛神鬼怪,但是這曲家祠堂的牌匾卻是先皇親自提的。”
曲元汐朝著沈沉香所看之處望去,緩緩道,“曲家是做生意的,自然是信奉一些佛神的。
所以,爹爹說要向天字堂提親,我是很詫異的。”
“天字堂?
你說他們大小姐惡鬼纏身的邪門事兒?”
沈沉香,笑了笑道:“你爹也是見過風雨的人物,定是利弊權衡之後決定的。
再說了,你曲家祠堂這陣仗,從選址到樓台亭閣,都是可以納入風水學寶典的程度了,什麼惡鬼不被嚇走啊,我要是你爹,我也不怕啊。”
沈沉香說完又抬頭望瞭望映著夕陽的曲家祠堂,這地方他還在天翎派時便聽過,算得上是大興最出名的大家祠堂之一。
但是大多數人隻知道這是祠堂,卻不知道它曾經還是個相當玄乎的煉丹之處。
傳說能逆轉血脈,起死回生的祁魂丹就藏於內——當然,這事兒是他師父東華仙人說的,他這個師父時常喝得酩酊大醉,所以說的故事幾分真幾分假,有時候還確實也拿不準。
“你莫不是想上去看看?”
曲元汐說著抱起雙臂,歎了口氣道,“那恐怕就要讓你失望咯,曲家祠堂隻許曲家人入內,而且一年隻有春祭日這一天才能去,其他時候闖入,那些在青州和普州的曲家大家長們可是要不遠千裡趕來懲戒的。”
“噢?
難怪你們曲家忙得不可開交,看來是,遠房親戚們都來了。”
沈沉香打趣道,“果然啊,大戶人家,還是家大業大。”
曲元汐帶著笑意嘖了沈沉香一聲,便有些疲憊地發起了愣,然後又忽然像是想了些旁的事,眼珠子猛地一轉,拍了拍沈沉香的肩膀道,“你如今叫玄音先生?
可是你曾說你誌不在江湖,那你為何跑到蜀山派去蹦噠啊,還混出來個名號——”“你是說蜀山天枝高者的事兒?”
沈沉香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慵懶又帶著幾分沙啞,撐著頭半躺著,這逍遙神仙的樣子也難怪當年京城那麼多女子對他愛慕至極。
他頓了頓,淡淡道,“還人情罷了!
倒是你,不是說要闖蕩江湖嗎,怎麼回家在這做起少莊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