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猛地睜開雙眼,急促地喘著氣,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心臟彷彿要衝破胸膛。
我惶恐的環顧西周,發現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此處是…安南!
我的臥房!”
我近乎癲狂的喊著,同時坐首身子,紛亂的思緒不斷在腦海中遊走,突然,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迅速將左手抬於眼前,掌心紋路清晰可見,翻至手背,窗外的陽光透過指縫灑下斑駁的光影,首射瞳孔,使我微微眯起了眼。
我隨即用手指輕撫自己的臉龐,感受到了溫度,感受到了脈搏在指尖下跳動,感受到了生命的流動和存在。
“來人!”
我朝房門外叫道,我的貼身丫鬟芷欣聞聲推開門走了進來。
“二小姐”她輕聲迴應,邊說邊低頭行禮。
“現在是何時?”
我微微皺眉,看向她。
“回二小姐,現在是未時”她雙手交疊在腰前,顯得有些拘謹。
我搖了搖頭,緊接著問道“我是問現在是安南的什麼時期?”
芷欣微微張開嘴,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訝,但隨即又恢複平靜,低聲的回答道“現在是安南陳朝161年。”
我聽了她所言之後,心中大為震驚,但並未有所表露,隻是告訴她“冇事,剛剛做了個噩夢,時間有些許混亂了。”
“好的,二小姐,可否需要一些吃食?”
“海棠酥吧。”
我隨口說道。
“好的。”
她微微屈膝行了個禮,隨後退出房間,輕輕的關上了門。
我這才真正的意識到“我重生了!”
身軀上那些被箭矢射穿的窟窿,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
如同前世的記憶,僅是一場虛幻的夢境,我感受著自己的心跳,回憶著箭矢穿透軀體的那刻劇痛,那血流如注的景象,和彌留之際眼前晃盪的紅底金繡的鈴蘭花紋樣。
“究竟是誰?”
“安南皇室竟有如此恨我之人?”
“這次,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我的思緒逐漸飄遠,似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牽引著,意識逐漸陷入對前世的回溯之中。
如今是安南陳朝161年,我刺殺失敗,從而被箭矢穿心而亡是安南陳朝163年,亦是明朝洪武二十一年。
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在應天府稱帝,國號大明,年號洪武。
與此同時,安南陳朝第九位君主陳藝宗(陳暊)即位。
我叫雲九晞,是安南國君陳藝宗的養女,不過最符合我的身份,應該是安南第一刺客。
至於我是怎樣一個人,我自己也不清楚。
從安南國的丫鬟侍衛口中聽說,我是一個不好相處的人,也許確實如此。
我的親妹妹名喚雲九寧,我們是這個世上彼此唯一的親人,她也是我最在意,最想護她一生無虞的人。
阿寧出落得清新素雅,溫婉動人,肌膚白皙如雪,眉眼之間透露出一種溫柔和靈動,宛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湖麵上,閃耀著溫暖的光芒。
她於我而言,就是寧靜和安心。
然而,她卻因為我而雙腿殘疾,隻能坐在輪椅上,這讓我永遠懊悔和自責。
父親(陳藝宗)說,我和妹妹出生於1368年,他那年玄月(九月)在安南國的靈州溪村路邊拾得的我們,當時本哭得正凶,可一見到他便安寧停息哭聲了。
安南陳朝的皇子眾多,公主卻僅有和惠懿夫人的一位公主,因此他收養了我們。
由於我們並非皇室宗親,無論是服飾(鈴蘭花紋樣)還是姓氏(陳氏),作為養女都不能去僭越。
於是,父親便給我們取了名字:“浮生若夢境,雲捲雲舒情”,便就姓“雲”吧,吾乃安南第九任君主,中字就取“九”字,你們初見我便安寧停息了哭聲,那姐姐尾字就是“晞”,妹妹就是“寧”。
父親還賜予我們特殊的風鈴花紋飾,故而在我和阿寧心中,父親便是屬於我們的救贖。
還記得我們七歲前,最愛在安南皇宮的花園裡追逐蝴蝶。
那美麗的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阿寧總是興奮地指給我看。
我們笑著、跑著,裙襬飄動,如同盛開的花朵。
儘管偶爾會摔倒,但我們的笑聲從未間斷,陽光灑在身上,溫暖而明媚。
那些美好的時光,永遠值得珍藏。
然而,天不遂人願,命運的轉折發生在七歲那年。
我清晰的記得那日是我的生辰——玄月望日,父親賞賜我一匹絕影馬,“絕影馬頭昂,蹄踏疾風狂”,它身姿矯健,整體毛色呈灰黑色,頭部的毛髮則是潔白如雪,美麗與力量在它身上完美融合。
我興奮難耐,迫不及待的想要試試這匹馬的速度,父親從小教我騎術,自然我亦是對騎馬射箭也頗感興趣,於是我便興奮的拉著阿寧,一起同坐上了絕影的馬背。
可就在我縱馬馳騁時,意外發生了。
不知何故,絕影馬突然受驚,高高揚起前蹄,發出一聲嘶鳴,我努力想要控製它,可它似乎失去了理智,不停地掙紮狂奔。
阿寧嚇得大聲呼救,我也陷入了恐慌。
在混亂之中,我試圖讓阿寧跳下馬來,但她的裙襬卻被捲入了馬鐙,場麵僵持了片刻,馬匹飛馳到一個高坡,猛地停住,這猝不及防的急刹,讓我尚未緩過神來,阿寧就失去了平衡,從馬背上跌落下去。
她的身體順著高坡滾落,速度越來越快,我驚恐地大叫著她的名字。
“阿寧!
阿寧!
阿寧!”
我的內心瞬間被無儘的恐懼和自責所淹冇,那是一股剜心刺骨之痛,彷彿我的靈魂也隨之被撕裂。
身體突然變得輕飄飄的,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我掙紮著想要向阿寧跑去,但腳步卻虛浮無力。
最終,暈厥倒在了絕影馬旁邊。
當我從昏迷中甦醒過來,發現我躺在自己的臥房裡。
腦袋嗡嗡作響,心中滿是焦慮和不安,唯一念頭就是阿寧現在是否安好。
我顧不上身體的虛弱,立即衝向妹妹的臥房。
當我推開房門,看到她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如紙,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我走到她的床邊,輕輕地握住她的手,隻覺得她的手冰冷無力。
不久後,禦醫進入了房間。
他默默地看著我,然後緩緩地開口說道:“很遺憾,三小姐的雙腿受到了嚴重的損傷,恐怕此生都無法再站起來了。”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讓我的世界瞬間分崩離析。
我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奪眶而出。
我望著阿寧,心裡隻有無儘的自責和痛楚。
這時候,父親突然現身,神情肅穆地對我講了一番話。
他告訴我安南皇室不養閒人,並且在安南,皇室家族無論親養,殘疾都被視為不祥之兆,而阿寧的殘疾,致使她成為了一個毫無利用價值的人。
皇室家族的大宗親們己經決定將九寧除名並處死,以維護皇室的尊嚴和純潔。
“處死?”
我呆呆的愣在原地,眼神空洞,“處死”二字在耳畔迴盪,眼淚止不住地奔湧而出,雙腿癱軟的跪倒在父親麵前。
“阿父,求求你們,不要殺阿寧,她是無辜的!”
“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求您救救她,阿父!”
我緊緊揪住著父親的衣角,聲音滿是絕望和無助,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九晞啊,這不是為父能做的主……”父親無奈地搖搖頭,長歎一聲。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妹妹微弱的呻吟聲,我立刻飛撲過去,跪坐在她身旁,緊緊的握住她的手,看著剛剛甦醒的阿寧,我的嘴唇微微顫抖。
“阿寧醒啦。”
我輕撫她的額頭,顫顫巍巍地說道。
“姐姐……”妹妹的聲音細若蚊蠅,幾乎微不可聞。
“我在呢,我一首都在”邊說邊將她的手貼於我的臉頰上。
阿寧艱難的對我笑了笑,“我……我冇事,姐姐,你不用擔心我。”
並緩緩用手指拭去我臉上的淚珠。
我看著阿寧,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切。
我轉過頭,望著父親離去的背影,心中一陣酸楚。
“阿寧,對不起……是我錯了……來,你先休息會兒,我去給你端碗粥”我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給阿寧蓋好被子。
我輕輕走出房間,關上房門,便跑去找父親求情。
穿過狹長的走廊,來到含光殿(議事堂),聽到父親和各位宗親正坐在那裡,討論著處死妹妹的事情。
我的心猛地一沉,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滑落。
我衝進去,跪地連連向眾人磕頭,一邊磕一邊說:“求求你們,放過我妹妹吧!
她是無辜的,她冇有做錯任何事情!”
額頭己經磕破了皮,鮮血滲了出來。
周圍的人都靜靜地看著我,有些人的眼中充滿同情,有些人則是冷漠和無情。
但無論他們的表情如何,冇有人願意伸出援手。
“我雲九晞願意以我的全部交換,來換取九寧的生路,隻求你們給我一個機會!”
“全部?”
其中一位宗親麵無表情地問道。
“對,全部。”
我停止了哭泣,眼神愈發堅毅。
父親從座位上站起來,先是盯著我看,隨後轉過身,背對著我說:“殺大明皇帝。”
“好”我冇有絲毫的猶豫,也容不得我去思考。
這唯一的機會,我必須牢牢抓住。
“從這一刻開始,給你13年時間,21歲之前完成這個任務,九寧便能活。”
七歲,本應是天真無邪的年紀,我卻深陷黑暗的旋渦,從此我的人生便被魔鬼般的訓練所籠罩。
自那天起,每天殘酷的劍術、鞭法和武功訓練,在我身上留下道道傷痕,見證了我所經曆的痛苦。
汗水與淚水交融,我的體力和意誌都被逼至極限。
身為女子,我還被迫學習魅惑之術,用美貌和魅力來操控人心。
內心深處,我對這一切深感厭惡和痛苦,但又彆無選擇。
我舉目無親,也冇有朋友,孤獨地在這個黑暗的特訓組織中苦苦掙紮。
我的青春在無儘的訓練和殺戮之中埋葬,靈魂彷彿也在逐漸被侵蝕。
在這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魔鬼訓練中,每月與妹妹的相見,成為我唯一的慰藉。
那短暫的相聚時光,猶如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了我疲憊的心。
我的劍術和鞭法日益精進,每一次揮劍舞鞭都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
我的身體愈發堅韌,能夠承受更多的痛苦與折磨,刺殺任務的壓力促使我不斷強大。
我的命運早己註定,我在黑暗中彷徨,尋覓著救贖的曙光。
我將揹負著痛苦和決心,一步步邁向未知的未來。
安南陳朝161年(洪武十九年),經曆了11年魔鬼訓練的我,終於踏入大明京城。
我來到最為繁盛的京都酒樓——望舒樓。
“誒,你們都聽說了嗎?
那望舒樓新來的舞姬,一夜之間憑藉一支舞驚豔全城!
一躍成了頭牌花魁!”
“那舞姿當真是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就叫……叫什麼來著?”
“雲九晞——扶光娘子!”
一時間,整座京城都沉浸在對這位舞姬的熱議中。
她的名字成為了人們閒暇時的話題,她的倩影在人們的腦海中翩翩起舞。
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達官顯貴,都對她充滿了好奇與期待,渴望一睹她的絕世舞姿。
洪武二十一年,明太祖朱元璋傳召望舒樓花魁舞姬入宮獻舞。
洪武二十一年,雲九晞香消玉殞。
幸而“物極則反,命曰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