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緣起

玄色身影穿梭在青瓦小巷,翻飛的衣袂擦過背後揹著的長劍,來人閃進一條死衚衕,借力一躍,悄無聲息地站在牆頭。

一瞬間背後追趕著他的死士抬頭,微熹的晨光裡,玄衣男子右手按住了鬥笠的帽簷,反手抽出長劍,冷色的劍鞘微茫閃爍,一下秒就首首躍進死士的心臟,玄衣男子轉動手腕,拔出長劍,在死士轟然倒地的一瞬間,天光乍現,黎明到來。

悠揚的笛聲從遠處山丘傳來,馬車內一雙素手掀開簾子,露出一張秀美出塵的臉來。

從北方邊境吹來的冷冽空氣混合了笛聲陣陣,使這段旅途格外寂寥。

顏遲麗扶著窗框,撥出一口長氣,十年來她遠離塵世紛擾,被送到道觀清修,早就磨練了曾經毛躁的心性。

此番回到長安是因為她父親一句輕飄飄的思念甚篤便將她十年來的清苦一筆勾銷,又將她顏氏嫡長女的身份交還於她。

她在山上靜修時在往來的山客遊俠,來往祈福的達官貴族的言語中也瞭解了當今天下局勢和長安城內詭譎的情勢,如今她父親讓她回府多半是嗅到了皇權更迭間緊張的氛圍,渴望利用她女兒的身份下上一注,也能夠博得一個從龍之功。

可惜,她顏遲麗己經不是當年那個抱著父親衣角苦苦哀求不要送她離開的女兒,也不再是從前繼母麵前謹小慎微的幼子。

“顏娘子,就此彆過吧。”

雲娘是她在清觀裡認識的好友,與她順路同行至長安城外,如今要往南去。

“雲娘,你好好保重。”

南方並不富庶,也並非雲娘故土,她此番前去是聽聞有一道士有授課講學,便要去跟隨遊曆。

顏遲麗總是設想雲娘若不是女子,其才智定能在朝堂上大有作為。

目送雲娘騎馬遠去不多久,長安城城門內衝出一支守衛隊,他們手持兵刃驅趕著來往的行人,催促著守門的兵士迅速關閉城門。

顏遲麗來不及多想,連忙讓車伕進城,給守門的士兵看了看顏府玉牌後便輕鬆地被放進了城裡。

與此同時,逆流出城的民眾卻遭到了守衛隊嚴厲的排查,尤其是男子,更是要搜身後才能出城。

顏遲麗冇有多停留,本以為長安城會因為春朝節而張燈結綵,卻不想遇上搜查,也熄了她想在街上轉兩圈的心思。

顏府坐落於西城區,是世家大族和王府集聚的地方,這裡的情形卻與方纔進來的南街口大相徑庭。

此時正是春朝節的最後一天,街道兩旁是富麗堂皇的大宅院,即使是栽種在路邊的樹上也掛著多重紅綢和玉牌,街道寬廣,即使是幾輛馬車並行也不會覺得擁擠。

“娘子這邊請。”

派來接送她的車仆替她打起簾子,引著顏遲麗往角門去。

顏遲麗笑了笑,冇有移動腳步。

堂堂的顏府大娘子怎麼會任由車仆帶她從角門進出,麵前就是顏府大門,門口立著的家仆卻無一人向她行禮,反而都帶著好奇的眼光打量她。

“陳叔,還是就從正門進吧,何必繞遠路呢?

反而會讓父親久等。”

顏遲麗雖然語氣溫和,但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陳叔有些意外,但心中記掛著夫人的交代,到底還是勸說道“大娘子畢竟是未嫁的姑娘,在正門拋頭露麵也不好看。”

顏遲麗微笑著點了點頭,就在陳叔以為她終究是臉皮薄要妥協的時候,顏遲麗竟首接抬腳往正門走去,亮起玉牌“陳叔送我回來了,還不開門嗎?”

“哈哈...”一聲輕笑從路過的香車中傳來,車簾是輕薄的淡色絲綢,能看見裡麵靠坐的美人正瞧著顏府門前上演的一切。

顏遲麗早就摒棄了過於關注外物的態度,因此倒也冇有覺得尷尬或羞愧,依舊氣定神閒地等待家仆開門。

倒是陳叔架不住麵子,又見來往的達官貴人香車寶馬都投來戲謔的目光,連忙給門房使了個眼神,上前請顏遲麗進去。

顏遲麗向來是見好就收的人,向門房頷首示意,大大方方走進去。

府內繼夫人早就知道今日是顏遲麗回來的日子,卻有意授意眾家仆對顏遲麗熟視無睹。

顏遲麗一路走來也暗自心驚,府內大管家陳叔早己倒戈向繼母,連同整個府邸內內外外幾乎都被繼母攥在手裡,如今她回來,處境不會比她剛到清觀時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