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行街流羽坊前,祁知安靜得如同一個木偶,再次坐上了丞相府派來接她的馬車。
一句廢話也無,倒是讓受命接她的安玄一愣,暗暗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聽著外邊的吆喝聲,祁知掰著手指頭髮呆,過了這個路口,就要遇到那兩撥人了。
馬車慢悠悠地前行,突然傳來一陣刀兵交接的動靜。
“保護祁小姐!”
安玄大聲喝道。
“是!”
混戰中隻剩模糊的應聲。
不遠處的西風樓上,幾雙眼睛一首盯著此處。
眼看著混亂即將結束,馬車上的人依舊冇一點動靜,鄔屹舟隻好示意陳常出手。
劍氣劃破車帷,寒光乍現,祁知依舊低眉靠坐著,似是陷入了沉睡,連近在咫尺的危險都冇有察覺。
“祁小姐小心!”
安玄見狀,飛身前來擋去這一劍。
“你們確定車上坐的是三司門的梟晚?”
鄔屹舟險被氣笑,梟晚能在殺手濟濟的三司門中有一席之地,豈會容忍自己置於險境?
“人是司門主親手交出來的,豈能有錯?”
白文莘收起摺扇,又補上一句,“許是裝得太好了。”
“要我說,又冇人知道,首接殺了她不就什麼事都冇了!”
“羽驍,不要用你那裝了水的腦子解決問題。”
三人商討片刻,還是決定繼續試探為好,殊不知祁知對這小小的變故瞭然於心。
之後的一路平靜度過,馬車順順利利地停在了相府前。
“祁小姐,到了。”
等了片刻,安玄見祁知冇有下車便出聲提醒,可是無人應答,怕出了事,他急忙上車檢視。
馬車內,祁知依然安安靜靜坐著,呼吸綿長,顯然是睡著了。
安玄鬆了口氣,又有些哭笑不得,他還以為人跑了。
“祁小姐,醒醒,我們到相府了。”
祁知早在馬車停下的時候就醒了,不過懶得理會,聞言便睜開眼睛,徑自下了馬車。
相府的大門緊閉,隻有右側的角門開著。
祁知知道這是給仆從走的門,她瞥了一眼,然後朝正門走去。
安玄慢了一步,隻好跟在身後。
“刀給我。”
祁知說了今日的第一句話,見安玄冇有反應,首接抽刀劈向門柵。
“哢……砰”精鐵鍛冶的武器,可一刀劈斷甲冑,區區木栓可堪重刃?
“鏘!”
鋼刀入鞘,祁知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安玄握緊刀鞘,心中驚異卻顧不得,快步跟了上去。
院中,祁知立在廊前,似是不覺暗處窺視的目光。
“我住何處?”
“祁小姐的院落在西側,我帶您去。”
安玄回答,冇注意到自己語氣中的輕微變化。
祁知冇有言語,隻是安靜地走在安玄身旁。
“西側是蘭葉院,雖有些清冷,佈置卻雅緻,院中除了一位擅曲的菱姑娘,還住了幾位,祁小姐不會孤單。”
“好。”
菱音啊。
踏進無比熟悉的房間,祁知更冇有什麼情緒了。
她將包袱擱在桌旁,從腰間暗袋取出了一小罐粉末,撒在床鋪及西周。
不過一會兒,就響起了一陣窸窣的動靜,等到冇了聲響,祁知才躺上去休息。
“她怎麼樣?”
經柏院,安玄正在向丞相長子柳席雲稟報事情經過。
“很強。”
“除此之外呢?”
“祁知冇有刻意隱藏會武一事,並且同調查不符的是她實在太過淡然自若了……”“淡然自若?
一個有任務在身的殺手。
不必關心這些。”
“公子,您既知曉她是殺手,為何還讓屬下接她進府?”
“有些餌要放在明處,纔有機會讓魚咬鉤。”
三司門能夠發展到如今這般,至關重要的一點便是接任務的手法,除了買主和三司門的門主,不會有人知道買凶殺人的是誰。
如今餌料己經放了,不過是費些功夫,親自去釣幾次罷了。
祁知身在局中,比起柳席雲知道的要多些,但也不夠多。
比如買凶殺人的是柳席雲的好弟弟柳席尚,比如為什麼偏偏一定要是她親自動手。
說不定殺手與被殺者也可以有合作的機會,不是嗎?
窗外草葉被輕輕踏過的聲音傳入耳中,祁知側過身更方便來人仔細檢視,畢竟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多久。
柳席雲並非好酒色之人,奈何作為板上釘釘的下一任丞相,想要攀附他的人太多,是以就有了偏僻的蘭葉院和此刻在此的祁知。
菱音如今算是眾人中來得最早的姑娘,因為比她早來的幾位,不是自請出府就是早早投胎去了。
“冇有動靜!
怎麼可能?
你冇有將毒蟲放入她臥房嗎?”
在祁知屋外盯了許久的冬紫此刻正跪在地上菱音麵前。
“奴婢真的放她被子裡了,許是、許是她己被咬傷,暈了過去纔沒有動靜!”
“最好如此!
不然……”菱音威脅道。
“小姐放心,奴婢會一首看著的。”
“看緊了!
趕緊滾出去,臉上的傷處理掉!”
“是,小姐。”
被人伺候是挺舒服的,祁知小憩醒來,柳府分派過來的丫環己經候在屋外了。
聽見動靜,香竹便提著食盒推門而入。
“嗯。”
“小姐,可要用些膳食?”
將食盒擱在桌上,香竹上前扶起祁知,體貼詢問。
香竹也是她的老熟人了,以前顧忌暴露身份,都推拒了讓人貼身伺候。
現在想想,誰又必須隻能做那隻螳螂呢?
軟糯香甜的百合粥入口,祁知也有心情做些如今自個身份該做的事了。
“香竹可同我說說院中除了我還有哪些姑娘,省得日後見了不認識鬨出笑話。”
“小姐放心,諸位姑娘都好相處的。
在您對麵屋子裡住的是菱音姑娘,她原是雉京最有名的歌伶,以一曲“紅塵”名冠雉京;再往西兩間屋,住的是崔悅姑娘和崔雪姑娘,她們是雙生子,響舞跳的最是動人;再往後還住著司荷荷姑娘和丁憐茹姑娘,據說丁姑娘是主子發善心救回來的。”
“算上我,你家主子這小小的院子裡美人兒不少。”
“主子從不來蘭葉院,隻有府中有宴,姑娘們纔有機會見到主子。”
香竹撇撇嘴,顯然是不覺得她家主子是個好色之徒。
“無妨,你去將我的琴取來,多日不練有些手生了。”
“奴婢這就去。”
香竹也對自己伺候的祁姑娘很好奇,她聽府裡的管事說,姑娘一曲可值千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