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太師府。
九月十八,太師楚垣祖母九十大壽,大擺宴席,宴請賓客,熱鬨非凡。
太師為輔弼國君之臣,多次為陛下出謀劃策,極受當今聖上器重,是聖上身邊當之無愧的紅人,這一點,光是從太師府的府邸就看得出來了。
這府中陳設奢華,景色幽美,抄手遊廊,池館水榭,極儘奢靡之風,但就是這樣的地方,也有難以想象的荒涼之處。
在偏院旁邊的一處空地上,歡顏被一鞭子抽得跪倒在地上,她手裡剛從廚房拿到的半隻燒雞脫了手。
她已經兩天冇怎麼吃東西了,這一掉可把她心疼壞了,但是,會有這種情況還是在她預料之中。
眼前的婆子怒目圓睜,滿臉的鄙夷和厭惡,她獰笑,“小蹄子,學會偷東西了是吧!”
歡顏低聲啜泣,“我知道錯了!”
不是她慫,一切按計劃行事。
眼見鞭子又要抽上來,歡顏轉身就跑。
“你去哪!”婆子怒道,“偷東西還敢跑?”
“醃臢的小蹄子!”她大怒,“一會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她的聲音和表情都十分猙獰,完全能唬住一個現在隻有八歲的孩子,但歡顏她就當冇聽到一樣。
叫她不跑就不跑嗎,她又不是傻子!
歡顏不僅要跑,還專門往人多的地方跑。
婆子見此,嚇得夠嗆,幾次都快抓到她了,可這小蹄子像條魚,每每都從她手中滑走,怎麼著也撈不到。
另一頭,太師府設宴,朝廷官員前來祝壽之人甚多,其中不乏溜鬚拍馬之徒,個個哄得老壽星高興得合不攏嘴。
楚垣的幾個子女那更是嘴跟抹了蜜似的,嘰嘰喳喳地說些喜慶的話
“太祖母古稀重新,歡樂遠長。”
“祝太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太祖母,祝您鬆鶴長春,後福無疆。”
“好好好。”老婦人笑得高興,給小輩們發了紅包。
氣氛正好,卻因為一行人突然的出現,全場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突然之間,靜得彷彿能聽見針尖落地的聲音。
來人麵如冠玉,頭戴紫金玉冠,貴氣逼人,身後還跟著數名侍衛,天家的威嚴儘顯。
有人忍不住地小聲議論,“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為何會出現在這兒?”
“難道殿下也是親自來給老夫人祝壽的?”
“怎麼可能,太師府與東宮向來不合,再說了你看這位殿下的樣子,像是來祝壽的樣子麼?”
像嗎?還真說不上來。
你要說像,這位太子殿下手段凶殘,為人冷漠,祝福這倆字跟他根本是不沾邊兒的,你要說不像,偏生他一雙丹鳳眼中含笑,雖然不明深意,但至少是笑著的,身後下屬手裡拿著的,也是類似賀禮的物什。
誰也猜不透他此行的目的,畢竟這位殿下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可仁慈亦可狠辣,是神是魔就在他一念之間。
議論紛紛之下,楚垣親自出來迎接,隻是那態度,屬實說不上多麼恭敬,他虛行一禮,“太子殿下您怎麼親自來了。”
“聽聞太師祖母過九十大壽,本宮自是前來恭賀的,當然,順帶來看看本宮將來的太子妃。”
眾所皆知,太子殿下口中未來的太子妃是楚太師長女,陛下親賜的婚姻,那可是太師當心頭肉疼著的女兒。
依著太子心性,那女子若嫁過去了,豈不是隻有死路一條。
果然,楚垣聽到這句話,臉色難看的像吞了百來隻蒼蠅。
雲璟擺擺手,身後的下屬將賀禮獻上,是一副風雅精緻到了極致的摺扇。
楚垣凝神去看,這摺扇的質地並非木質,像用什麼動物的骨頭製作的,上頭似乎還有血跡,他心下駭然,有個不敢相信的猜測。
“前段時間,本宮府上突來了兩個刺客,刺殺未果,為了挑撥本宮與太師的關係,竟謊稱他們是太師的人,嗬。”
這一聲淺笑,聽得讓人頭皮發麻。
“這等宵小之徒,本宮自然留不得,便叫人殺了,好在他們也非全無用處,這不,取骨製扇,比用象牙和牛肋骨做一把都要特彆。”
所以這把扇子是……人骨做的?
眾人都有作嘔的衝動,老壽星楚林氏更是差點暈過去……
楚垣又驚又怒,“太子你這是——”
“嗚嗚嗚!”一道不合時宜地哭聲闖入了前廳,完全蓋住了楚垣的聲音。
刹那間,萬籟俱寂。
隻見一道乾瘦孱弱的小身影闖入了眾人的視線內出現了一張臟兮兮的小臉。
她腳下一絆,直接撲在了太子殿下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