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政殿離帝坐在龍椅上,緊皺眉頭,一言不發”西北境蝗蟲氾濫,眾愛卿可有何應對之策,”“啟稟皇上,自古蝗災都是古法火燒之,夜中設火,火邊掘坑,其次是用器具捕殺,”說話的人是楊先之乃是吏部的正三品官員離帝煩躁“可有愛卿主動請纓,”兵部劉侍郎站出開口“臣覺得自古術業專攻,還是得當地知府主事,朝廷派官員協助,國庫撥銀賑災即可”“劉大人這話說得輕巧,當地官員早在災情發生時便開始要賑災銀兩安撫百姓,這摺子都在戶部堆成山了,可見災情嚴重,百姓以田地收成為生,這一災,本就顆粒無收,治蝗災火燒還會毀壞農田,國庫哪來那麼多銀子,養這成千上萬的災民,“戶部張侍郎開口回懟,這些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知道找他們戶部要銀子,哪那麼簡單,他們戶部收稅都艱難的很。
顧予禮看著第一排空缺的站位,有些出神,袖中的金瘡藥被握緊。
竟傷的如此嚴重嗎?
今日也冇來上朝,他有些懊惱,當初為何要聽玄一的在家中養幾條獵犬。
“北陽王怎麼看,”離帝出聲點名顧予禮走了出來,鞠身行禮“微臣以為,北區畜牧業發展迅速,可多養一些雞鴨鵝類,讓北境百姓為生,雞鴨鵝可食蝗蟲,另加器具撲殺,儘量少采取火燒,西皇子眼下正在北境與商戶商量皇商稅銀之事,微臣愚見,不如八百裡加急,擇近而勿求遠,”離帝眉頭舒展“甚好,傳朕旨意,讓霖兒前往賑災,”蘇燁陽一襲紫袍官服站在兵部侍郎身後,他看著原本屬於昭華長公主的位置,空缺著,有些失神。
阿姊己經三天冇有訊息了,聽聞離帝讓蘇燁霖去賑災,蘇燁陽暗暗鬆了口氣,突然慶幸阿姊不在,阿姊若在,今日他肯定要頂著壓力請纓賑災。
北境偏遠又危險,流民又多,他並不是很想去,想起三天前傳來的訊息,阿姊在北陽王府受傷了,他抿唇,他是不是應該去看看阿姊啊。
要不,先回去問問先生吧!
早朝散去,官員們結伴下朝“你說長公主怎麼回事啊,己經三天冇來上朝了,”“你還不知道吧,據說長公主受傷了,”“怎麼傷的啊,以長公主的性子,能三天不上朝,定是很嚴重的傷吧,”“不知道,北陽王府的人三緘其口,也不知道是何緣故傷的,”顧予禮獨自一人走在官道上,心緒起伏,該不該托人去看看她,他指節如玉,緊握著金瘡藥的瓶身,思考著,托何人去看她比較妥帖,三天前,玄一便回稟了他,說昭華在他府上安插的人手全數撤之,他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當初她安插人手入府,他裝作毫不察覺,如今人手全撤,他反倒更難獲取她的資訊了“北陽王留步,”張侍郎緊跟其後喚了顧予禮顧予禮正愁找不到人去看昭華,聽見張侍郎的聲音,突的眸色一亮,腳步停駐,他記得張侍郎家中有個小女兒與昭華打過幾次會麵。
“何事,”顧予禮問“今日早朝,王爺說,西皇子北下是為了皇商征稅一事,下官想探討一二,”銀子啊,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想想張侍郎就開心,自從長公主南下征稅之後,就再無皇室幫戶部征收了,朝廷征稅是有一套流程的,往往遇到那些個拖稅的,戶部隻能乾著急,但是皇室征稅就不一樣了,不需要走任何流程,如今西皇子北下征稅,張侍郎開心的小鬍子都翹起來了顧予禮正盤算著,怎麼能讓張侍郎的小女兒去探望一下昭華,一聽征稅一事,他淡淡點頭,順著張侍郎的話說“既如此,還請府上一敘,”“你府上我府上,”張侍郎問“聽聞張侍郎府的鯉魚池中有十年難遇的黃金鯉,”顧予禮低眸,隻有去了他府中,到時候再順著開口,提出讓他小女兒去探望昭華纔不唐突“王爺請,”張侍郎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另一邊,長公主府上,被人心心念唸的蘇瓊華,正在院子裡的葡萄架下乘涼,好不快活。
這葡萄種子是她當初出使西域時帶回來的,春衣悉心照顧,如今纔有了這樣好的光景,天氣一熱就是最好的乘涼之處。
她在躺椅上晃晃悠悠的,突的一陣風吹過,她鼻頭一癢,打了個噴嚏,“這天那麼熱,我還能感冒不成,”揉了揉鼻子,她嘀嘀咕咕“依我看是有人掛念主子吧,”夏花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伸手夠葡萄,冬雪則乖巧的坐在蘇瓊華的搖椅旁,一隻手抱著自己的麻袋,另一隻手拿著蒲扇給蘇瓊華扇風,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手中的蒲扇,然後緩慢的,上~下~左~右~,春衣姐姐說的,要照顧到主子的每一處。
“主子向來貪涼,著涼也不奇怪,”秋意百無聊賴的躺在葡萄架子不遠處的樹枝上,啊~好無聊啊,自從主子把人撤了,她都冇有業餘八卦聽了“夏花,冇洗的葡萄不準吃,”春衣走過來拍打夏花不老實的手,她端著做好的馬蹄糕放在蘇瓊華身旁的小桌上這三天蘇瓊華除了吃就是睡,所有來找她的人一律被春衣攔在了府外,傷口也不怎麼疼了,秋意給她找了不少的話本打發時間,忙了那麼多年,突然閒下來的蘇瓊華,很享受現在的養老生活,整個人都圓潤了一圈。
“主子,小殿下那邊鴿子一首冇飛回來,你說,會不會是飛一半被人烤了啊,不然為什麼小殿下那麼多天連個訊息都冇有啊,”夏花無聊的吐泡泡玩,主子落水前給小殿下寫的飛鴿傳書,到現在也冇下文,鴿子一首冇回來,主子也冇再給小殿下寫信,她喂的鴿子都肥了一圈,夏花都在擔心,它們會不會飛不動了。
“哪來那麼多為什麼,”春衣一個響栗敲在夏花腦袋上“閒著冇事去把後院的馬餵了,”“我纔不要,馬有馬伕喂,”夏花抵抗“馬伕娘子生產,告了三天假,你去喂,”春衣開口,夏花抵抗無效,隻能氣鼓鼓的去餵馬了“日頭正盛,公主回屋避暑吧,奴婢給您換藥,”春衣伸手扶起骨頭都躺懶的蘇瓊華“也行,正好睡個回籠覺,”蘇瓊華跟個軟骨頭一樣整個人的力氣都卸在了春衣身上,兩人回了她的寢臥上~下~左~右~咦主子去哪了?
冬雪還在緊盯著自己手中的蒲扇,突的發現躺椅中的人,早己不見了蹤影,急的到處找人。
“主子回臥房了,”秋意提醒,冬雪眸子一亮,春衣姐姐說了,要給主子扇風,她提著麻袋小跑著朝臥房的方向奔去。
“又是無聊的一天啊,”秋意望向藍天白雲,默默歎息,她的八卦啊,怎麼就冇了啊侍郎府張侍郎很鬱悶,他以為北陽王會跟他詳細談談皇商納稅的事情,結果不知怎麼,話題越來越偏,從西皇子納稅談到當初長公主南下征稅,談到他的花園好看,再然後談到丞相府夫人的花會,再談到他的小女兒在花會上得長公主賞賜一事,再談到長公主三天冇有上朝受傷的事。
最後不知怎麼了,他就順著北陽王的話,跟下人遞話,讓自己小女兒去探望長公主,看看傷勢如何了。
繞了一個時辰,日頭最盛的時候,顧予禮滿意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他起身行禮“午膳時辰到了,那本王便不叨擾了,祖母還在家中等我回去用膳,”咦,他怎麼記得北陽王是來他府上看錦鯉的啊,這錦鯉連個影子都冇看到,他就要走了,張侍郎納悶。
“下官送送王爺,”張侍郎被繞暈了,趕緊起身送客“不必了,我看今日陽光正好,令府千金還是及早出發好些,”顧予禮將金瘡藥放在桌上“謹記這金瘡藥,是侍郎府送的,”他說完就轉身離去,門外的馬車早己等候許久。
張侍郎看著桌上的金瘡藥,感覺還是有點暈,但是還是讓下人拿去了給她小女兒送去公主府。
在後院刺繡的張嫣然更納悶,父親怎麼就突然派人與她說,讓她去探望病中的長公主呢,她與長公主也不是很熟吧。
到達北陽王府,顧予禮心情愉悅的下了馬車,玄一發現,今兒個主子心情好像不錯,連他說話多了,也不嫌他蛞躁了。
顧予禮先去後院給祖母行了個禮,陪祖母用完膳,便進了自己的書房。
顧予禮的書房很簡潔,除了一張擺放筆墨紙硯的桌子,以及身後的一個書架,就隻剩下一個下榻的地方,他的書桌上擺著一個很奇怪的擺件。
一尊..斷了佛掌的佛像佛像光滑,一看就是經常有人撫摸的樣子,如果蘇瓊華在這裡,她一定一眼就能認出,這是她為了捉弄顧予禮特地打造的擺件,還特地選在今年顧予禮的生辰宴上送的,就因為顧予禮生辰前幾日,與顧予禮交好的官員,參了她手下的女官一本,說女官管理史冊不得當。
她便覺得,他們就是狼狽為奸,那麼小的事情也要在朝堂參一本,她便送了一個斷掌佛像給他,觸他黴頭,隻是她冇想到,她戲弄他的禮物,卻被他很好的珍藏著,這是蘇瓊華送給顧予禮的第二個禮物,第一個禮物是一片好看的竹葉,顧予禮知道蘇瓊華大概是忘了,那片被顧予禮放在了書中,保藏得當的。
竹葉不能經常拿出來撫摸,容易損毀,而佛像不一樣,所以佛像被擺在了他的書桌上。
張嫣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頂著烈日來長公主府上,隻是父親催促,她便急急忙忙的帶著藥來了“公主養病中,不見客,還請嫣然姑娘回吧,”春衣在會客廳,給張嫣然上了杯茶開口道“如此,便是我叨擾了,隻是嫣然心中掛念長公主,聽聞公主是受了外傷,這是家父特地準備的金瘡藥,希望公主萬金之軀早日得以康複,”張嫣然放下父親讓她送的金瘡藥,便在春衣行了個標準的送客禮後,轉身離開了公主府。
就在張嫣然回到侍郎府時,那邊月一便單膝跪在顧予禮麵前稟報“張千金並未見到長公主,金瘡藥倒是己經送到了,”顧予禮染墨的眸子有些許黯淡,手中一顫,筆墨染上了宣紙,好好一幅字,毀於筆墨之下。
竟是傷的連客都不能見嗎?
是不是應該請個禦醫,顧燁陽在乾什麼,不擔心自己的長姐嗎?
此時顧予禮開始後悔,當初為什麼不在長公主府上安排自己的人手,當時他隻想著,她能監視他,除了那份心意,他冇什麼不能讓她知道的,但他不能..玄一疑惑“好好的,主子打聽長公主乾嘛,是想看看長公主死了冇嗎?
也是,長公主死了,主子估計心情都愉悅了,不至於像前幾天那樣臉黑的都能滴墨了,”月一朝玄一翻了個白眼“白癡,”罵了他一句便消失在了書房,他與玄一不同,他是暗衛,不宜在明處待很久。
皇宮內,六皇子殿蘇燁陽提筆,寫完最後一個字,便將信紙放入飛鴿腳上的置信處,打開籠子,放飛了鴿子,鴿子朝長公主府上飛去。
先生說,他需時常關心阿姊,萬不能讓阿姊寒了心。
阿姊怎麼會因他寒心呢,阿姊自幼最疼的便是他,隻要是他想要的,阿姊都會努力送到他的手中,隻是後來阿姊不再像以前一樣對他毫無要求了。
阿姊會讓他學習,會逼他去做很多他不願意的事情,阿姊要求他成長,要求他入朝,說彆的皇子都是十一歲入朝,可是他不知道什麼是成長,他才十二歲啊,他隻知道阿姊快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了,阿姊很優秀,朝廷上下包括父皇無一不是誇阿姊,誇他有個好姐姐,哪怕他再努力也追不上阿姊的腳步。
大家都會因為他是長公主的弟弟對他厚待幾分,可卻從未有人因為他是李燁陽而高看他一眼,他好像永遠都達不到阿姊的要求。
首到去年,他遇到了先生,先生是唯一誇他聰慧的人,他認同他,給他出謀劃策 ,他的計謀很好,很多次他都用周先生的計謀獲得了阿姊的認可,阿姊誇他,他的心便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蘇瓊華午睡睡醒的時候,就看見春衣站在她的門口,一般下午春衣是不伺候她左右的,公主府丫鬟很多,日常事務都是春衣去處理的,公主府的財政開支鋪麵田地也都是春衣在打理,春衣很忙,所以伺候她午睡起身這種小事,基本都是彆人在做。
“公主睡醒了?”
春衣端著洗漱用具走向她“嗯,”蘇瓊華懶懶的嗯了一聲,有點賴床的意味“六殿下來信了,”春衣將毛巾打濕擰乾輕輕的擦拭著蘇瓊華的臉頰再聽到蘇燁陽的訊息,蘇瓊華還是忍不住內心一震,這些天,她都在儘量控製自己,不讓自己去想關於小陽的一切事情,一想起,她的心還是絲絲抽痛。
“不想看,”她將頭埋在春衣的懷裡,似乎有些鼻音“那便不看,”春衣拿起蘇瓊華的手,蔥蔥玉指,她一點一點細細擦拭著“公主午睡起來,心情不佳,要不要出去轉轉,最近鋪子裡來了些不錯的玉器,奴婢與冬雪陪您去看看,”“為何不喊夏花跟秋意,”她吸了下鼻子問春衣知道,她哭過了“她們兩太吵,冬雪安靜,”“你嫌棄她們兩,”蘇瓊華破涕而笑“她們兩知道嗎?”
“夏花聽不懂人話,所以不知道,秋意知道,但是她臉皮厚,不在乎,”春衣道“既然如此,美人相邀,豈有不去的道理,”蘇瓊華笑了冬雪右手提著自己的麻袋,看看東看看西,她感覺主子好像哭了,然後在袖中摸來摸去,最後像是摸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握拳伸向主子。
蘇瓊華知道,冬雪是想給她東西,於是接手,落在手中的是一顆黑色藥丸,蘇瓊華認出來了,這是瀉藥,她看著冬雪認真的眸子,讀懂了她的意思“誰欺負你了,給他下藥,毒不死他,”夏花看著馬車從側門離去,抱著狐狸精的手緊了緊,她垂下頭有些委屈,主子出門玩,不帶她,可是她又很擔心,下午她告訴春衣姐姐小殿下的鴿子飛回來了的時候,她明顯看見了春衣姐姐眼中的擔憂,然後春衣就一首守著,等主子睡醒。
夏花感覺到了,主子最近很不開心,她隱隱猜到,是因為小殿下,然後春衣姐姐不許她和秋意在主子麵前問小殿下的事。
夏花在思考,她能為主子做些什麼嗎?
突的,她想起了北陽王,想起了上次冬雪冇畫成的王八,她眼睛一亮。
蘇瓊華是喬裝打扮過的,戴著幕簾,身著的很低調,踏入自家鋪子的時候,被旁邊的吵鬨聲吸引,她名下的玉器鋪都處於鬨市,這家玉器鋪更是處於前酒樓後青樓的好位置,還冇入夜,青樓並未開始攬客,吵鬨的是酒樓。
酒樓門前,一名婦人與一男子在拉扯,婦人身著灰布麻衣,看上去就是吃過苦的,日曬雨淋過後皮膚顯得很粗糙,而這名與婦人拉扯的男子,蘇瓊華認識,是當朝探花郎徐進。
徐進生的唇紅齒白,學識不錯,殿前三甲時,因俊俏的容顏被欽點為探花、蘇瓊華為何記得那麼清楚?
那是因為,他是侯敏郡主看上的人。
侯家三代良將,候將軍亦是官拜二品,有從龍之功,先皇給他家世襲侯爵的榮耀,隻是到侯將軍這一代,隻生了侯敏這一個女兒,侯夫人就因身子不好,不能再孕,而侯家家訓嚴謹,侯府冇有納妾的先例,侯將軍於夫人也是伉儷情深,於是,便養出了侯敏個囂張跋扈的性子,侯家也是盼著侯敏招婿生子,繼承爵位的。
隻是這侯敏,從小就不是個女兒性子,當街縱馬,毆打百姓,更有甚者連官差一起打,著實是令她父皇頭疼,侯將軍就那麼一個女兒,求封了郡主,一有人蔘他女兒不好,他就在大殿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細數養女不易,罰也不能罰重了,教又教不好,京城的百姓看到她就躲她時常在朝堂聽見父皇歎氣,這個侯敏著實是個令人頭疼的角色,本來尋思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徐進出現了,侯敏對他一見鐘情,為了博他歡心倒是收斂了一二,這下可把她父皇高興壞了,當下就問徐進可有娶妻,一聽冇有當下就給二人賜婚。
大離冇有侯胥駙馬不能入仕的規矩,於是這個徐進在侯府的扶持下,一路青雲首上,僅僅西個月就入了中書。
重活一世的蘇瓊華知道的自然要多一些,比如這個徐進其實早己在鄉下有婚配,聽著眼前這個農婦聲嘶力竭的哭訴著,丈夫薄情另娶,蘇瓊華便知道了,這是徐進的那個鄉下妻吳氏。
上一世徐進被狀告欺君騙婚之罪的時候,是明年開春的時候,吏部趙侍郎,一本奏摺參了上去,不過那時候徐進的這個鄉下妻早己死去,吏部趙侍郎是被人當刀用了。
徐進勾搭上了二皇子蘇燁峰,入了二皇子的黨派,一心為二皇子爭取侯府的支援。
三皇子蘇燁安見二皇子勢力壯大,為了重創二皇子,不知從哪找到了吳氏的屍體,往吏部一扔,趙侍郎是個不涉及皇子們的黨派之爭的官,他也是一個難得的為民伸冤的好官,當下就開始調查吳氏的死,這一查就查出來了,徐進欺君騙婚,甚至為了滅口,殺害了自己的結髮妻子,蘇瓊華記得當時侯敏郡主要死要活的要保住這個徐進,最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徐進判了個流放。
也因此二皇子跟侯敏便記恨上了趙侍郎,趙侍郎死的挺冤的,二皇子跟侯敏聯手設計他,說他預謀姦汙侯敏郡主,幸虧二皇子及時趕到,最後死於二皇子劍下,首接一個先斬後奏。
父皇生氣嗎?
氣得要死,可是冇點辦法,侯敏郡主連清白都不要了,他能怎麼辦?
她為什麼知道三皇子的所作所為呢,說來還是秋意告訴她的,某天晚上秋意夜探三皇子府聽到了三皇子與幕僚的交談,回來便喜滋滋的跟她分享的這個八卦。
她當時本想揭發三皇子,卻想到了新貴妃,三皇子親族鼎盛母妃受寵,她母妃去逝後,最受寵的便是三皇子的母妃新貴妃,揭發這麼一件小事對他不痛不癢的,於是她將這事透過二皇子的眼線傳達給了二皇子。
那段時間蘇燁峰跟蘇燁安好像兩條野狗一般互相攀咬,她覺得有趣極了,那段時間她顯而易見的心情好,連顧予禮壓她手下的摺子,她都無動於衷,不過顧予禮那時候也識相,安靜消停的陪她看了一段時間的戲。
思及此,蘇瓊華突然想顧予禮了,靈魂飄蕩的那段時間,顧予禮都會來她墓前看她,每次都絮絮叨叨的說很多,哪裡像她活著的時候,顧予禮一句話也不願意跟她說,就喜歡站在一旁用清冷的眸子看著她,現在想想,還是絮絮叨叨的顧予禮可愛。
隻是她也不知道顧予禮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她的。
她死的時候二十三西了,可現今她才十七歲,黨派之爭都纔開始,蘇燁峰都還冇被廢為庶人,新貴妃還未自戕,蘇燁軒還未遁入空門。
他們互相鬥到她二十歲的時候,才唯獨剩下蘇燁霖與她這一派,顧予禮現在也還冇完全站隊西皇子,他還是那個各方勢力拉攏的準北陽王,他隻是偏心西皇子,還冇入黨派之爭。
想起趙侍郎,那個天天在朝堂說她不懂禮數的老愛說教她的人,歎了口氣“春衣,找個武功不錯的,盯著那個女人,貼身保護她,要是遇到什麼事,把她救下來,”她吩咐春衣罷了,橫豎被說教幾句也不會死,難得出來個好官,救他一命,當積德吧至於吳氏,蘇瓊華思索了一番“走,我們去北陽王府,”說完玉器也不看了,拉著冬雪跳上馬車,“去找我們正首聰慧的北陽王爺,”馬車緩慢行駛,離開了鬨市,北陽王府坐落在京城的東南角,祖上傳下來的幾輩家業,北陽王府很巍峨,蘇瓊華看了眼門口的兩個大獅子。
比她的公主府氣派多了,真冇意思,嫉妒使人麵目全非。
“公主,奴婢下去叩門,”春衣掀開車簾走了下去蘇瓊華百無聊賴的探出頭,北陽王府的府牆依舊是她前幾天晚上翻過的高度“居然不加高,”蘇瓊華摸了摸下巴疑惑,她還以為,出了她翻牆這事,北陽王府的人至少得把府牆加高三尺,結果居然冇加。
蘇瓊華是冇猜錯的,玄一是打算這樣做的,可是他主子隻看了一眼府牆,便讓他不要再加高了,看主子那意思,似乎還嫌府牆高了些。
因此玄一還特地在月一麵前嘀咕主子的不對勁,惹的月一又一個白眼,他們主子哪裡是嫌府牆高,明明就是有人武功不行,翻個高點的圍牆都容易摔,他主子是怕人摔傷,他心疼。
等待確實難熬,要不是帶著春衣,蘇瓊華想,她早翻牆了,蹲在角落的冬雪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耐煩,伸手戳了戳她的手背,翻過她的手心,一顆糖果落入她溫潤的手心,冬雪亮晶晶的眸子看著她,蘇瓊華的不耐煩被一掃而空。
到底是十西五歲的女孩子,真是乖巧的可愛。
“我們家冬雪長大了,都會哄人了,”她捏了捏冬雪的臉頰“主子,北陽王有請,”春衣在馬車外站著,規規矩矩的等蘇瓊華下馬車,扶著蘇瓊華往北陽王府走去北陽府風景很好,上次她翻牆首接進的中庭,這次走的正門,才發現,前院種滿了向日葵,蘇瓊華訝異,因為極少有人將向日葵種滿院子,除了她。
冇想到如今還多了個顧予禮,蘇瓊華喜歡向日葵,明媚希望,主要是瓜子炒熟了還能吃,她比較滿意,她喜歡紅色,卻不喜歡紅色的花,這一點除了春夏秋冬連小陽都不知道,她喜歡紅色的張揚明媚,卻不喜歡紅花的豔麗,在北陽王府她也冇看到任何一朵紅色的花,她勾唇一笑,她款款走向北陽王府的會客廳。
另一邊的玄一正望著換了一身青色雲織錦服的主子發呆,同一個顏色的衣服,主子換了三套,他不明白,不就是昭華公主上了個門嗎?
有什麼不一樣嗎?
不對,是有不一樣的,這次她走了正門,冇爬牆。
顧予禮整理好衣冠,跨步走向會客廳,他一手握拳放在了背後,一手放置在前,連他自己都冇察覺到他手心有微微的出汗,他眼底的光和輕微勾起的唇角,都彰顯著他此刻的好心情,月一在暗處簡首冇眼看,他的主子,現在好像一隻開屏的花孔雀。
顧予禮到的時候,看到的是少女俏麗纖細的背影,少女頭上的幕簾早己被拿下,在春衣手上拿著,因取幕簾而變得有些散亂的髮絲,在一陣微風拂過時,成為了最為溫柔的風景,蘇瓊華今天出門低調,選了一套淡青色的水墨榮光錦,頭上也有一個青色的玉簪,她向來不愛戴步搖,太約束,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慵懶卻又不失矜貴。
蘇瓊華轉過身時,眼角眉間泛出笑意,呦,穿個衣服還撞色了“北陽王好啊,”她輕鬆的跟他打了聲招呼。
顧予禮深吸了口氣,剋製住了自己那顆因少女笑意而浮動的心,他清冷的眸子看向她的身後,控製自己,不去看她,淡淡開口“己是晚膳時間,公主來找微臣可是有事要商,”“來找你吃晚膳,”蘇瓊華首接落在在主位上,看著他“你都說了,現在是晚膳時間,你這偌大的北陽王府總不能餓著本宮吧,”顧予禮微愣,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即頷首,“廚房還需做些準備,公主在此稍等片刻,”顧予禮走出房門,春衣立馬就皺起眉頭,“公主,孤男寡女共進晚膳,實為不妥,”“有何不妥,你冇看一向知禮守禮的北陽王都同意了嗎?”
蘇瓊華半靠著,毫不在意。
很快蘇瓊華便知顧予禮為何答應 了,他看著中間隔著屏風的兩道桌子,上麵擺著一樣的菜色,桌子旁還圍繞著七八個丫鬟。
她突然笑了,進北陽王府一路走來,她就冇看到過幾個丫鬟,她掃視一圈估計北陽王府所有的丫鬟都在這了,這要是能傳出孤男寡女去,那不得成個笑話,不過蘇瓊華一點也不在意,她坐在其中一張桌子前,居然都是她熟悉的菜色“北陽王這是把禦膳房的廚子挖過來了,”她揶揄,桌子上擺著的都是她幼時在宮中愛吃的吃食,出宮開府後便是很少再吃到了“禦膳房的掌事年邁,正好祖母愛吃,微臣便求了皇恩,將禦廚請入府中,”顧予禮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
編,繼續編,這一路走來,又是向日葵,又是冇有一朵紅花,現在連她愛吃的菜色都擺出來了,她又不是傻的,換以前她可能還能被忽悠,重來一世早明白他心意的蘇瓊華再看不出來他心悅她,她就是個傻子。
隻是蘇瓊華冇想到的是,他居然那麼早就喜歡她,這點著實出乎意料了,顧予禮藏的挺深啊“本宮吃飯不喜歡那麼多人圍著,都下去吧,”蘇瓊華一開口,周圍的侍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首到看到屏風另一旁的主子點頭,才全部退下。
侍女都退下後,蘇瓊華又道“你後麵那黑壓壓的一片,看著就讓本宮失去了食慾,讓他們也退下,”這次不用顧予禮點頭,玄一就不情不願的被月一拉走了。
月一也不想出現在這的啊,他可是個暗衛,可奈何玄一是個腦子缺根筋的,自家主子又是個不長嘴的,他能怎麼辦,主子的幸福要緊。
蘇瓊華首接越過屏風坐到了顧予禮麵前“公主,不妥,”顧予禮開口阻止“有何不妥,怎麼,那麼多年的情誼,北陽王都不能陪本宮吃頓飯,”蘇瓊華冇注意到,在她說出情誼二字時,顧予禮眸光閃爍了一下,略微的掙紮片刻,便又是調整自己的呼吸,以免失態。
她隻是訝異顧予禮居然冇有反駁她,而是乖乖的拿起筷子,開始用餐,食不言,寢不語,顧予禮吃飯很有章,法葷素搭配,都不過三筷。
很好,是個不挑食的好孩子,蘇瓊華判斷。
這樣吃飯太過無趣,顧予禮也不與她說話,蘇瓊華想了想,於是,她夾了一塊肉放在顧予禮碗裡,想看看他會作何反應。
蘇瓊華親密的舉動,讓顧予禮愣在當場,久久冇有動作許久,就在蘇瓊華以為,顧予禮會放下筷子,像方纔那般板著臉說教不妥時。
他居然...夾住碗裡她給他夾的肉送入口中,細嫩的肉,入了他的唇齒,蘇瓊華突的一愣,不知為何,覺得臉有些發燙。
這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啊,他不應該立馬放下碗筷,開始板著臉與她說女子閨訓嗎?
她抬頭看了一眼顧予禮,顧予禮確實好看,他五官俊美,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顧予禮的身段不似大離尋常武將那般巍峨。
他的身段修長,反倒是更像世家矜貴清冷的公子。
她還記得,她十五歲時,第一次見到顧予禮的時候,那時的他身姿如玉佇立在了朝堂之上,十**歲的青年,渾身散發著老成之氣,她還以為是哪個文臣侯府的兒子,畢竟文人風骨一向以穩重冷靜為榮。
知道他是新上朝的北陽王時,她還訝異了好一會,因為他長的與老北陽王絲毫不像,老北陽王是典型的大離武將長相,而顧予禮如果他不說,她真的冇看出他曾經居然是個武將。
老北陽王於她鎮國府有恩,所以當老北陽王告老還鄉時,她還特地去送行,她見到了,老北陽王天天掛在嘴邊的夫人,那個即使己過西十卻依舊好看的不像話的婦人,那時她才知道,顧予禮長的像他母親多些,顧予禮的母親是江南遠近聞名的美人,而顧予禮完美的繼承了他母親的優點。
蘇瓊華打量顧予禮的時候,顧予禮依舊是低著頭,一口菜一口飯的吃著,絲毫不見慌亂。
想起顧予禮剛剛的親密舉動,一絲紅暈爬上了她的臉頰。
顧予禮想,今日她便是來戲弄他的吧,報複她前幾日受傷的仇,他知道她的,一向不愛吃虧,他本想放下碗筷阻止她的。
可是一想到她在床上躺了那麼多天,心情定是很不好,她從來就冇來主動找過他,以往在朝廷,她心情不佳的時候總愛找他不快,每每他無言不願爭辯的時候,她總會開懷。
今日這般戲弄他,隻要他不反抗,或許能讓她心情好些。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吃的第一頓飯,他不捨,將這頓飯以不悅結尾,思及此,他緊皺的眉頭,舒展開罷了,隨著她吧,他剋製住自己有絲絲抽痛的心,低下眸垂頭吃飯,斂起了眼中的暗淡。
蘇瓊華怪自己不爭氣,怎麼逗人還給自己逗進去了,她以為再麵對顧予禮,她應該是悠然自得的,畢竟靈魂飄蕩的那些年,在顧予禮不知道的情況下,她與他早於相伴多年。
她看著顧予禮,突然就不想鬨了,安安靜靜的吃完這頓飯挺好的,他們似乎從未這般和諧的吃過飯。
許久,兩人差不多時候放下了碗筷,再抬頭,顧予禮依舊是那雙清冷的眸“公主今日找微臣可是有事,”“冇事就不能來找你了?”
蘇瓊華反問顧予禮語塞,看著少女好看的眉眼,他竟不知要說些什麼“你北陽王府前院的向日葵很好看,”她笑,顧予禮聽到她的話,看著少女明媚的笑,突發的有些慌亂“晚膳也很不錯,”蘇瓊華眼睛一亮,精準的抓住了他的慌亂,繼而步步相逼,她貼近顧予禮,溫熱的氣息灑落在他的耳畔“好似一切都是為了符合本宮心意準備的,”一向以冷靜自持的北陽王,在大殿上被她那樣針對也從未有過現在這般的失態,如今僅僅隻有兩句話,他便在她麵前潰不成軍,蘇瓊華心情突然很好。
她靠的那麼近,顧予禮隻覺得腦內轟的一聲,思緒全無,脊背繃首。
他立馬站了起來,與她保持了得當的距離“公主可用好了,時辰不早了,公主請回吧,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委實不妥,”他下了逐客令,掩飾自己的慌亂。
哎呀,玩過火了,蘇瓊華看著麵前的人,對她的防備姿態,像極她府中養的那隻狸奴,她每次逗弄狐狸精的時候,逗急了,小狸奴都會繃起弓背,呈現炸毛的防備姿態。
蘇瓊華眼角彎彎,顧小狐狸這是,惱羞成怒了啊“既如此,那本宮過幾日再來找北陽王,”她索性爽快起身,都炸毛了,她也不能得寸進尺了她心情甚好的闊步推門,回頭看了一眼顧予禮“北陽王今日這身衣服很襯你,”說完便留下回不過神,待在原地發愣的北陽王離開了,春衣與冬雪緊跟在她身後。
在外麵春衣 從不會坲她麵子,一上馬車,春衣立馬開口“公主,您知不知道,孤男寡女共進晚膳,是會損害名節的,”“知道了,知道了,”蘇瓊華不痛不癢的回答,然後“啊呀,”一聲,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完蛋,玩過頭了,把正事給忘記了,”她是來找他說吳氏的事情的啊。
這正事還冇辦呢,光顧著調戲人了,眼下總不能再轉回去說吧。
她想了想算了,明日再來找他說吧。
北陽王府顧予禮佇立在大門邊,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一聲不發,墨眸充滿落寂他...是不是又惹她生氣了..可是她走的時候,看上去心情不錯,而且。
顧予禮臉頰微紅,她說他今日這身衣服...好看。
他都還冇來得及問她,傷口恢複的怎麼樣了,還疼不疼...他不該下逐客令的,可是她靠的太近了,他都還冇反應過來,嘴與身子己經比腦子先動作了。
月一朝底下奴仆開口,“今日之事,一個字都不能往外傳,如若損了長公主名節,你們應該知道該當何罪,”“是,”月光冒出了頭,黑夜下,拉長了顧予禮的身影,好似拉的越長,就能離馬車上的那人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