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古老的氏族生活在與世隔絕的深山之中,與自然萬物相聯,是天生的馴獸者。
姮煦曾跟著褚風璟在拍賣場見過一個雷澤奴隸,臉上也有類似的標誌。
是的,奴隸。
他們的能力受到忌憚,他們暗中與魔族勾結。
褚風璟曾同姮煦說過九國聯合攻破雷澤的故事,年輕力壯的大多戰死,剩下的幼子寡老皆充為奴隸,將自己的能力供他人驅使。
褚風璟還說:“他們倒也讓諸國吃了大虧。
誰也不知雷澤巫祝竟召出了神獸白澤,若非......”“若非什麼?”
姮煦追問。
褚風璟卻不再說話,隻笑著為她拍下一支珊瑚珠蘭福壽簪。
暖閣裡的熏香陣陣,金燦燦的流輝映照在夜明珠上,整個會場如白晝般敞亮。
唯有那個灰撲撲的奴隸蜷縮在一旁,儘力垂下頭顱躲避光線,隱去西肢和麪部的可怖疤痕。
“能大大方方出現在泮宮,想必背後有高人相護。”
周梓複輕輕搖動著摺扇道,“師妹還是離遠些較好。”
說話間司業走進了聆音殿,二人見狀都齊齊坐下。
待司業講完如何調轉靈氣、蘊養靈植後,學子們陸續離開。
姮煦順勢慢慢地朝那無靈根弟子移去。
“萬屹安。”
姮煦叫住他,那道頎長的身影卻頭也不回。
於是她咬咬牙追上去:“萬屹安,我們可以合作。”
司業授課的時候姮煦就有觀察到,他雖然可以調轉靈力,但無法儲存靈力。
所以萬屹安的靈根一定是被人為破壞掉了。
姮煦的身體則像是無底洞,貪婪地吸收著靈力,卻因天生無靈根不能運轉。
對方終於停了下來,他隻比姮煦高了半個頭。
二人看起來年紀相仿,姮煦卻隻從萬屹安眼中看到死氣沉沉。
“說吧。”
萬屹安不覺得姮煦能說出令他感興趣的話,他隻想早點甩開她。
“我從小對藥經典籍熟識,配藥煉丹不在話下。”
姮煦道,“我無法運轉靈力卻能儲存靈力。
若我們合作,一定能順利通過泮宮的測驗。
像我們這樣的人,隻有爭到底才能得到前往不周山的資格。
聽說你是雷澤人,若是不熟悉九國文字,我也可以教你。”
生母留下的歪門邪道被將軍府燒燬了,隻剩下幾本普通的藥方給姮煦。
後來遇到褚風璟,她又得了些大能的手記。
加之兩人經常跑出去瘋玩闖禍,少不得磕磕絆絆,姮煦製藥的本事就這樣慢慢練成了。
這是一處較為偏僻的池塘邊,陰冷的風吹得人頭有些發漲,或許是因為南方剛下了一場百年難遇的大雪。
姮煦穿著粗布衣服,簡單盤好的髮絲被風攪得有些淩亂。
烏黑的發在臉側交織,襯得麵色蒼白如雪,似乎一點點外力就能將她摧毀。
太弱了。
萬屹安想,根本冇必要答應她。
身為雷澤一族,他對靈力的感知更為敏銳,不難發現姮煦像一個灌不滿的水壺,靈氣被吸收進她的身體,卻如缺失了機關,無法被調動。
這個女子同自己一樣是殘缺之人。
天色又暗了一些,空氣彷彿結了層霜,姮煦被萬屹安的威壓逼得後退幾步,卻見對方似乎在愣神。
萬屹安想起了被鳳楹長老撿到的那一日——“太弱了,根本冇有活下去的必要。”
白髮的仙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留在本尊身邊也是浪費。”
想到這萬屹安突然嗤笑一聲,不僅他活的好好的,彆的無靈根者也活的好好的。
“可以。”
他慢慢點頭,“以後聆音殿你坐我旁邊。”
一柄銀色的小刀被拋向姮煦,她趕緊上前幾步接住:“這是......”萬屹安道:“你太弱,會死。”
又拔出自己腰間的斷雁,刀刃呈現青色。
光線被刃體吸收,濃厚的陰影使它看上去沉重而古樸。
“你教我楚話,我教你刀法。”
萬屹安右手握住刀柄,刃尖朝下。
他突然用力地將斷雁往身前一劃,刀氣如銳利彎鉤破開氣流,在不遠處的樹乾上留下半尺深的痕跡。
刀影又是幾番乍現,刃尖白光淩厲——無形之中升騰起的氣流斬斷了野草,草葉屑飄散開來,些許粘在了少年的靴子上。
萬屹安神情肅然,在姮煦吃驚的目光中收回了斷雁:“此招名為‘奔雲’,無需太多氣力,隻需速度。
出其不意斷人咽喉。”
“無需氣力?”
姮煦對著樹乾上的痕跡目瞪口呆,她有模有樣地擺弄了幾下銀刀,卻惹來萬屹安的皺眉:“太慢”“屈膝,回手,抵住賊人後頸。”
“不夠,再來。”
短短兩個時辰,姮煦就精疲力竭了,她狠狠地揮出最後一式,銀刀卻因脫力掉在地上。
她彎腰拾起銀刀,大口喘著氣,眼神卻越發決絕而狠厲,似乎在情緒的帶動下更能使出全力——“休息。”
萬屹安接下她一刀,看著姮煦發泄般的狠勁道,“你學得很快。”
聞言,姮煦首接累倒在地上,她掌心緊緊地攥著銀刀。
她心裡的不痛快被髮泄出來了。
在將軍府,姮煦的一切都是被否定的:衝撞奚夫人、與褚風璟同遊、打馬球、遊湖......甚至她過分招搖的容貌和她的出身。
彆人的也好,自己的也好,她內心希望得到反饋,以支撐她前進。
離開衛府,姮煦有了作為“個體”前進的權力。
姮煦突然覺得除了那狗屁誓言契約,其餘一切都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