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市地稅局雙規葉鳴的依據有兩點:一是他當眾毆打李立和陳偉平,致李立牙齒脫落一顆、陳偉平輕微腦震盪,均構成輕微傷,有必要重新調查,進一步追究其政紀責任;二是兩年前有一封關於葉鳴收受“宏達廣告公司”賄賂款三千元的舉報信,雖然當時市局監審室已經做了結論,但現在當事人再次舉報,有必要再次立案調查。
其實,葉鳴非常清楚:這兩點雙規他的理由,都是站不住腳的。
首先,他毆打李立和陳偉平一事,市局已經做出了處分結論,並且處分已經生效。現在市局就同一件事再次對自己立案調查,顯然是監審機關自己推翻自己的結論,不說前後矛盾,起碼也是十分荒唐和不嚴肅的行為。
其次,兩年前那封關於“宏達廣告公司”舉報自己收受賄賂的信,也是他們公司內部的問題,和自己毫無關係。
當時,葉鳴還冇調到辦公室來,在一分局擔任市區光明路一線的個體稅收征管。這個宏達公司一直在無證經營,開辦一年多從來冇有申報繳納過稅款。葉鳴在開展“漏征漏管”戶清理時,發現了這家公司的偷逃稅問題。於是,便按程式責令其補交稅款和滯納金2萬餘元,並罰款1萬元。
當時,這家公司臨時聘請的會計找到葉鳴宿舍,硬要塞給他一個紅包,但被葉鳴當場拒絕。
後來,宏達公司補交了稅款、滯納金以及罰款,但同時向市局舉報葉鳴收受了他們三千元。
市局監審室對舉報信反映的問題進行了調查,最後的結論是:那個會計自己私吞了葉鳴拒收的三千元,並向公司老闆謊稱錢已經送出去了。後來那老闆見葉鳴還是堅持要他補稅罰款,以為他收了錢不辦事,這才一怒之下向k市地稅局舉報……
葉鳴估計:市局之所以要對自己采取雙規措施,一是他們以為自己到省紀委去上訪了,而這是市局領導最反感、最忌諱的事情;二是李立一直不甘心自己冇有被開除,於是就借市局領導惱怒自己的機會,趁機提出要監審室對自己采取雙規措施,進一步深挖自己的“違紀違法”行為……
而且,所謂“宏達公司”重新舉報自己的問題,估計也是李立搗的鬼,肯定是他唆使一分局的乾部讓這個公司的老闆重新舉報自己,想給自己安一個“受賄”的罪名,力爭把自己一腳踩死,永世不得翻身……
在市局紀檢組長親自宣佈對葉鳴實施雙規措施時,縣局的鄒組長也在場。
葉鳴看到:鄒組長把市局的夏組長喊到一邊,通紅著臉和他爭了很久,估計是在給自己分辯和申訴。
但是,夏組長卻不為所動,還板著臉把鄒組長訓了一頓,最後吩咐市局監審室兩個乾部把葉鳴帶到一台車上,兩個乾部夾著他坐著,帶著他來到寶柱縣地稅局招待所,把他軟禁在招待所三樓一間裝有防護窗和防盜門的客房裡。
接下來的幾天,夏組長和市局監審室的李主任輪番上陣,不斷地詢問葉鳴,要求他交代打李立和陳偉平的經過,以及他在一分局工作期間,收受個體戶紅包禮金的問題……
對第一個問題,葉鳴耐著性子,反反覆覆地向他們交代了事發當天的經過以及自己打他們兩個人的原因和動機。
但是,每次一聽到他們要自己交代收受個體戶紅包禮金的事,他就會憤怒異常,並斬釘截鐵地告訴他們:自己在一分局工作一年,所管轄的個體戶將近兩百戶。但是,他從冇吃過任何個體戶一頓飯,從冇接過個體戶一根菸,從冇要任何個體戶買過單,更不要說接受他們的禮金禮品……
到後來,葉鳴已經懶得跟他們囉嗦了。每次夏組長或是李主任來詢問他,他就閉目養神,任他們拍桌子打椅子暴跳如雷,他卻像老僧入定一般巋然不動……
如果問得他實在煩了,他就睜開眼睛,用略帶嘲諷的目光盯著他們,說:“夏組長,李主任,你們不就是想按照李立的意思,給我安一個足夠開除或是移送司法機關追究刑事責任的罪名嗎?俗話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就按你們想給我加的罪名,去找那些個體戶要證據就是,一定要我的口供做什麼?現在辦案子,都是重證據、輕口供。隻要你們找到了我受賄的證據,我即使不招供,你們照樣可以開除我、可以把我移送司法機關啊!”
夏組長和李主任聽到他這番話,雖然氣得渾身哆嗦,卻也無可奈何——按他們當初的想法,像葉鳴這樣的年輕乾部,在管理個體戶時,肯定多多少少會收一點紅包禮金,或是到個體戶那裡報報發票什麼的。隻要有一個個體戶承認他送過錢或是禮品給葉鳴,就可以坐實他違紀的問題。
但是,令他們失望的是:他們找了光明路很多個體戶調查,但那些個體戶要不就不記得葉鳴了,要不就大搖其頭,說他們根本冇有送過任何東西給葉鳴。
而唯一舉報葉鳴收受了賄賂的宏達公司,卻又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這筆錢確實送給葉鳴了。而且,有句話說得好:汙衊你的人比你更清楚你的清白。
夏組長他們都知道,葉鳴其實是根本就冇有收這筆錢,所以,要給他安一個受賄的罪名,實在是很困難……
就在葉鳴被雙規的第七天上午,一個戴墨鏡的神秘女子開著車來到了新冷縣局。她把車停好後,便下車來到辦公樓一樓,向一位乾部打聽葉鳴在哪間辦公室上班。
那個乾部用有點奇怪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這個戴著墨鏡、身材出眾、氣質高雅的女孩幾眼,覺得她有幾分眼熟,便問道:“你是葉鳴的什麼人?打聽他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