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次歸位,時來運轉。
越欽踏入望思居那刻,棲樂便知他中計了。
宮中出了命案,適才星次台的青甲衛在此搜查無果,掌台星紀越欽,被良家子棲樂留下借一步說話。
這姑娘膽大,開口便毛遂自薦,求他的世子妃之位。
越欽審視棲樂一眼,雅中帶倩,美則美矣,長睫一扇,全部化為浮光掠影。
他悠悠問:“理由?”
還需要理由嗎?
眾目睽睽之下,越欽就專搜她這一處,還同她春夜敘話。
棲樂首言不諱:“星紀深夜來訪,不就是想見見挑中之人。”
越欽心中微怔。
就在幾日前,好友禮部尚書霖嶼拿了良家子的名冊過來,讓他先選一選。
原本他不想摻和,奈何皇祖母三令五申,他不好違逆老人家的心意,便應下選妃一事。
為免被人忌憚,若要選世子妃,在平民中選最為穩妥。
霖嶼與他交好,就很是上心,想著不能選個門當戶對的,總得選個貌美的養養眼吧,不然一輩子多難熬。
於是,就選了麵前人——棲樂。
越欽收回思緒,冇有回她,而是讓她坐下後,自然地轉向另一個話題:“正好我有事想問問棲姑娘。”
棲樂抬眸,見他緩緩開口:“昨日接風宴,棲姑娘為何中途離去?”
他所說的宴會,是為良家子接風洗塵,方便供熹平國太子越岱、世子越欽、郡王利涉選妃。
有人明裡選,就有人暗裡選,世子越欽就是棲樂選中之人。
棲樂對他並無情意,無非是看中他無父無母,府中清淨,權勢尚可,便於行事。
光憑美貌還不足以引他注意,令他生疑纔是穩妥的一步棋,一步他落子難悔的棋。
當然,棲樂袖中還藏著更穩妥的法子,隻是現下用不著了。
因為這人己經盯上她。
他在試探,棲樂穩住心神,坦然道:“我向來習慣早眠。”
越欽眸光初動,掠過她的眼下,白皙柔嫩,冇有一絲額外的痕跡,似是睡眠充足之狀。
還真是“子時睡好、眼角無黑”。
他略略頷首,並冇有放棄,依舊盯著她,勢要看出一些端倪:“聽說棲姑娘見過死去的岑醫官。”
棲樂迎上他的目光,語氣平淡:“初來乍到水土不服,我是找過醫官開方子,隻是他行色匆匆像是趕去另一處,還未來得及問姓甚名誰?”
姑娘微微停頓,又道:“不過,星紀平日也是這般,事無钜細地去問每個人?”
她眼神無辜,語氣之中卻明裡暗裡在諷刺他多管閒事。
越欽牽出笑容:“正如棲姑娘所言,你是我挑中之人,自然不希望娶個殺人凶手,給自己招惹麻煩。”
“傳聞星次台都是麻煩事,星紀怎麼還怕,理應為冇有麻煩發愁。”
姑娘說得隨意,完全看不出故意針對。
越欽的笑容一僵,棲樂覺察出不妥,出言跳過這一茬:“星紀可還有事?”
月朗星稀,麵前姑娘容色姣好,宛若蟾宮的那隻玉兔逃逸到人間,冇有慌亂,甚至還十分跳脫。
越欽打量著她,沉寂一瞬,纔開口:“棲姑娘,再會。”
棲樂冇有迴應,見他起身離開,她才慢條斯理地回屋,將袖中那捏皺的破布藏了起來。
那是足以讓越欽冇得拒絕的婚約,是一份有期限的婚約。
她舉頭望向半空,蟾月被暮雲遮住一半,隻剩殘鉤,漾著娟娟光影。
春風一動,載著一星半點,綴在星次台,有一人撐著青傘立在門口,豔絕至極。
正是禮部尚書霖嶼,緋衣青傘,紅豆枝簪,宛若西不像的年輕月老。
他一聽聞望思居的事情,便迫不及待地趕來湊熱鬨。
彼時越欽剛回到星次台,霖嶼就迎上來,收起青傘,頗有興致地問:“越欽,我冇騙你吧,她是不是這一眾平民良家子中最美貌的?”
最美貌也最危險。
越欽掃了他一眼,出聲揶揄:“你挑人真是一言難儘。”
難不成他們倆關於美貌的評判不同。
霖嶼疑惑:“怎麼說?”
虧他還敢問,越欽無奈地感歎:“把我的府邸當牢房是不是?”
“你懷疑岑醫官之死跟她有關係?”
越欽默然,隻是邁步繼續向前,霖嶼邊走邊感歎:“都殺人無形,豈不是天生一對。”
“你喜歡?
讓你。”
越欽腳步一頓,說得慷概,霖嶼迎上那難以琢磨的目光:“君子不奪人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