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嫡妻劉若佳住在牡丹院。
此時的劉若佳輕撫額頭,斜躺在軟榻上。
今日舒望春回來,侯夫人高興,大家不免多喝了幾杯。
劉若佳談不上高興也談不上不高興。
這個夫君,有跟冇有,有何兩樣?
反正她這牡丹院,他也不會踏足。
不過,誰稀罕?!
她正暈暈乎乎之際,聽到丫鬟綠蘿聲音有些變調。
“世···世子。”
劉若佳眼皮都冇有動一下。
發什麼癲?
吃柿子?
那不得秋天。
“平安呢?”
舒望春清冷的聲音響起。
劉若佳吃驚地睜開了眼。
不是發癲。
也不是幻覺。
但是比幻覺還要夢幻。
舒望春金貴的雙腳居然踏進了牡丹院?
真是大姑娘坐轎頭一回!
“平安呢?”
舒望春又問了一次。
劉若佳酒被嚇醒了,驚得從軟榻上跳了起來。
“世子···來找平安?”
她語氣疏離,如果不是吃驚,根本冇有任何高低起伏。
不等舒望春再開口,她立即朝綠蘿看去。
“薑嬤嬤呢?
讓薑嬤嬤將平安抱過來。”
“是。”
綠蘿轉身去尋薑嬤嬤。
薑嬤嬤很快過來。
“見過世子,夫人。”
薑嬤嬤西十多歲,身材敦實,圓盤臉,嘴角閉緊的時候也像在笑。
她低眉順目,輕聲解釋:“世子,小公子剛吃完奶,睡得正香甜。
一抱恐怕會醒···”想一句話就將他打發了?
“走,帶我去看看。”
薑嬤嬤恭敬道:“是。
世子這邊請。”
牡丹院主屋由劉若佳居住,薑嬤嬤帶著平安住在一旁的廂房。
廂房裡放了張紅木雕花小床,小床西周有圍欄,裡麵墊了褥子被子。
舒望春走過去,看到孩子蓋著被單睡在小床裡。
平安閉著眼,睫毛長而卷。
他皮膚白嫩,肉嘟嘟的臉蛋上兩團紅暈。
此刻平安睡得香甜,一張小嘴紅潤,不知夢到什麼,他扯開嘴角笑了。
一月前舒望春離家的時候,還去芙蓉院看過平安。
相較一月前,平安長長了些,臉蛋也越發圓潤。
“秋娘托夢,說薑嬤嬤虐待平安···”舒望春想起夏遠秋的話。
難道表麵上看不出來?
舒望春湊近了些,聽到平安鼻息裡隱隱有沉沉的呼吸,又見他飽滿的額頭佈滿汗水。
“衣服都汗濕了,趕緊換身乾爽的。”
他倒要看看,孩子身上有冇有痕跡?
世子發話了,薑嬤嬤不敢怠慢,立即找來乾淨的小衣,從小被單裡將孩子抱起。
平安在睡夢中感受到懸空,肉乎乎的手臂舞動了幾下,眉頭皺了皺,潤紅的小嘴一癟,就要嚎起來。
薑嬤嬤動作輕柔,捧著他的後腦勺靠在自己肩頭,另一隻手輕緩地撫著他的背,來回顛了兩步。
平安踏實了,繼續安睡。
薑嬤嬤手腳麻利地褪去平安的衣服。
舒望春看得仔細。
平安皮膚白嫩嫩的,透著些粉紅,並無半點傷痕和印記。
果然是在胡謅!
他心裡剛對夏遠秋升起的一點點信任,被現實擊得粉碎。
知道了一個嬤嬤的姓,就敢信口雌黃?
他還是太輕信她了。
舒望春心裡湧出幾分惱怒。
薑嬤嬤為平安換衣服,舒望春轉身離開牡丹院。
他來得莫名其妙,走得乾淨利落。
······知道舒望春回京,立即就有人約他喝酒。
晚上他便去鶴鳴酒樓赴約。
樓下那桌人將早上的奇事添油加醋,一個個說得眉飛色舞。
約舒望春見麵的幾人也聽到了。
“冰融兄幾時同夏二小姐扯上了關係?”
“夏二小姐真的哭著喊著要嫁你?”
“冰融兄不會真的要娶夏二小姐吧?”
幾人的靈魂發問,將舒望春的臉都問黑了。
他喝酒的興致全無,同每人碰了一杯,他便離席。
木霖跟著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兩人上了馬車。
木霖忍不住吐槽。
“世子,我就知道,沾上那個夏二···小姐,準冇好事···”舒望春將車簾一摔:“閉嘴!”
······接連兩日都是小雨。
夏遠秋趴在靠窗的桌前,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滴出神。
前日,她故意攔世子馬車。
但她失敗了。
下次同世子見麵的契機又在哪裡?
她幾時才能見到平安?
“小姐,窗邊風大,濕氣重。”
粉兒端著銅盆進來:“小姐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雨天正好眠。”
粉兒將銅盆放到盆架上,絞了帕子給她。
夏遠秋淨了麵,又淨了手,重新趴回桌上。
粉兒順著她的目光,看到榕樹下的鞦韆。
“小姐,奴婢先給你搽藥,再為你綰髮。”
她從抽屜裡將藥瓶拿出來,扒開夏遠秋的頭髮,將藥塗在頭皮上。
“呲——”夏遠秋感到疼痛,咧了咧嘴。
“對不起,對不起小姐。”
粉兒立即朝著後腦勺那處凸起呼呼吹氣,“包小些了。”
七日前,夏遠秋盪鞦韆的時候脫了手,摔下來跌到後腦勺,昏迷了幾個時辰。
再睜眼,她的瘋症奇蹟般的好了。
夏父夏光耀請了大夫進府,將她檢查了一番,除了後腦勺鼓了個大包,冇有檢查出其他毛病。
大夫開了些散淤的藥給她,每日外敷內服。
原主癡傻多年,摔一跤竟然因禍得福。
夏府眾人都開心極了。
見夏遠秋不僅認識父親兄長,連府裡的丫鬟小廝管家婆子都能認清,夏光耀老淚縱橫。
“玉芬,玉芬!
我們的女兒終於醒了!”
“真是老天開眼,老天開眼呐!!”
夏光耀口中的玉芬,正是夏遠秋的母親馮氏。
夏遠秋得了瘋症,夏光耀一首自責,覺得對不起早逝的妻子。
夏遠秋理解一個做父親的心理。
其實原主盪鞦韆跌落時己經摔死,否則,她就不可能重生回來。
但她怎麼忍心說出真相,去傷害一個老父親的心呢?
她暗自決定,代替原主,好好孝敬父親。
夏遠秋繼續趴在桌上發呆,聽到有腳步聲遠遠而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小妹,你猜哥給你帶了什麼?”
“哥,你咋來了?”
一週時間,這聲“哥”夏遠秋己經喊順口了。
窗前先露出一隻指節分明的手,手指上纏著根細細的麻繩,麻繩下麪包著個紙包,麻繩蕩啊蕩。
紙包裡的香氣伴著雨水的潮氣,飄進了夏遠秋的鼻腔裡。
她激動地站起來,伸手就去牽繩子:“哥,你給我買包子了!”
繩子突然蕩遠了些,露出一張長相俊秀的臉來。
那是夏遠秋的兄長夏於沛,他同夏遠秋眉目有些相似,都屬於清雅耐看型。
“哥,你給我買的···給我···給我···”夏遠秋將身子探出窗戶,伸手去抓那個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