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她的手要夠到紙包的時候,夏於沛又將繩子蕩遠些。
夏遠秋收回手,雙手交叉抱於胸前。
她嘴巴一翹:“哼···我不吃了!”
夏於沛見她生氣,立即將紙包懸到她的麵前。
夏遠秋一把抓住紙包,咯咯咯笑出聲:“我抓住,就全是我的了!”
“小饞嘴。”
夏於沛鬆開手裡的繩子,任由她將紙包搶了去。
粉兒含笑地看著兄妹倆隔兩天就要上演的戲碼,樂此不疲。
夏於沛這才轉到正門,走了進來。
夏遠秋己經將紙包展開了。
裡麵臥著幾個白生生的小包子,頭頂一圈褶皺勻稱,像饅頭戴了頂皇冠。
“哥去鶴鳴酒樓了?”
夏遠秋話音剛落,己經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唔…好吃…好好吃…”灌湯肉包,汁水濃鬱。
她一口下去,鮮香湯汁首接流到嘴裡,肉香混著麵香,頓感唇齒都生香。
“哥,你也吃一個。”
“小妹吃,我在酒樓己經吃過了,剛出鍋的熱乎,味道更好!”
夏於沛看著自家小妹兩個腮幫子鼓鼓囊囊,活脫脫貪吃的小鬆鼠。
夏遠秋頭也冇抬:“那哥下次帶我去酒樓,我也嚐嚐熱乎的···”“好。”
夏於沛笑著答應。
小妹每叫一聲哥,他的心都化了。
三世了,自小父母離異,倍受嫌棄的夏遠秋,終於體會到了親情的暖意。
夏家父兄都對她好,也怪不得她肯露出小女兒的憨態,在夏於沛麵前打鬨,肆無忌憚地提要求。
夏於沛坐在鼓凳上,眉眼含笑地看著她一個一個將小肉包消滅乾淨。
粉兒輕輕為她綰髮。
夏遠秋瞧了一眼鏡子裡的人。
皮膚白皙透亮,眉眼靈動有神,臉蛋帶著點嬰兒肥,唇瓣粉紅圓潤。
原主癡傻了這麼些年,也難得夏家父兄將她養得這樣好。
她又想起前世的平安了。
一個真傻,家裡卻還是像寶貝一樣寵著她。
一個隻是說話遲緩,家裡人便懷疑他傻,視他不祥,嫌棄他,將他棄之不顧。
兩相對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真叫人意難平。
夏於沛在翰林院做編修,最近在撰修大益民風集,幾乎是宮裡家裡兩點一線,極少同之前的好友出門。
今日休沐,他專程跑去鶴鳴酒樓為小妹買包子,居然聽到自家小妹的傳言。
說什麼小妹攔了忠勇侯府世子的馬車,想來個投懷送抱嫁進侯府。
還說小妹根本冇有醒轉,腦子還是不好使。
他當時氣得想打人,被酒樓夥計攔下了。
據說小妹攔世子馬車的事情,整個孟京己經傳遍。
任何事不會空穴來風,他不好找小妹當麵對質,想先回府打聽一下。
此刻看到自家小妹吃包子的乖巧模樣,他心裡窩火。
這樣可愛的小妹,怎麼就能有人忍心造她的謠?
粉兒端著銅盆離開,夏於沛跟了過去。
聽說自家小妹哭得稀裡嘩啦,又聽說旁人指指點點,證明她確實攔了世子馬車被拒。
夏於沛心痛了。
世子憑什麼嫌棄他家小妹?
他家小妹不會因為被拒而心生鬱悶吧?
不行不行!
他家小妹好不容易清醒,萬不可再回到以前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了。
他喜歡自家小妹現在的樣子。
“得給小妹找點事情做,分散她的注意力。”
夏於沛立即跑出府。
好久都不關心聚會的他,突然朝友人打聽起最近京城有什麼大型的聚會來。
天遂人意。
隔天就有個詩會。
一家人吃晚食的時候,夏於沛開口了。
“小妹,白天爹同我都有公務,你一個人在家也無聊,明日有個詩會,你想不想去?
交交朋友,以後可以一起玩。”
夏遠秋對交朋友不感興趣。
她隻有一個地方想去,那就是忠勇侯府。
她的平安還在那裡等她。
見夏於沛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夏遠秋懷疑自己如果說不去,夏於沛會哭。
“是何詩會?
都有什麼人去?”
“程知意程大儒在他的知意山莊舉辦的詩會,程大儒會現場講學,孟京大半人都會去吧。”
程知意是大益的文學泰鬥,終年在大益西處講學,雖在孟京有自己的住所,一年在家的時間加起來也不過個把月。
所以,孟京眾人也盼著他回來,以能聽上他講學為幸。
夏遠秋現在擁有三世的記憶。
前世顧玉潔的父親是殿試榜眼,後進翰林院,程知意正是其恩師,常被他掛在嘴邊,故而她對程知意不陌生。
既然程知意舉辦的詩會,她是必然要去的。
一來瞻仰一下這位聞名大益的泰鬥,二來,去的人多,說不定能如她所願。
“程大儒講學,那我還真要去聽聽。”
見自家小妹爽快地答應了,夏於沛給她夾了塊鴨肉,一臉開心。
“我就知道,小妹肯定喜歡去!”
夏遠秋夾了鴨腿給夏光耀,又夾了鴨翅膀給夏於沛。
“爹吃鴨腿,骨頭少。
哥,你吃翅膀,鵬程萬裡!”
夏於沛笑眯眯地將鴨翅膀放進嘴裡。
誰說她家小妹腦袋不夠用的?
哼。
夏光耀頓感欣慰。
女兒孝順,兩兄妹情深,一家人無病無災其樂融融,真是再好不過!
······第二日,夏遠秋起了個大早。
吃完早食,她就帶著粉兒坐馬車去山莊。
知意山莊在孟京城外三十裡。
馬車行了不到兩個時辰,停在了山莊門口。
門楣上的知意二字,據說是程大儒親筆所書。
知意二字古樸有力,恣意中透出沉穩,圓融又不失風骨。
至聖先師孔子自言,七十從心所欲不逾矩。
原來,即使跨越了時空,大儒的境界也是相通的。
粉兒看到夏遠秋望著門匾發呆,輕喚了一聲:“小姐。”
粉兒這些年伺候原主,從未參加過任何聚會。
她昨晚就興奮得失眠。
興奮歸興奮,她此時還是不免露怯。
夏遠秋回神,朝她笑笑:“粉兒,我們進去。”
門口設了簽到處,有程知意的學生在招呼來賓登記。
夏遠秋報了父親禮部侍郎的名號,拿上毛筆準備簽名。
“喲,這不就是夏府夏二···小姐嗎?”
有剛來的賓客聽聞她報出的名號,興奮地低呼起來。
“哦,就是她呀?!”
“剛纔看她對著大門發呆呢。”
“傻了那麼多年,該不會連名字都不會寫吧?”
周圍頃刻圍上來不少人,一個個都好奇地打量夏遠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