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魏誌華登門提親之時,於她而言,無異於絕望中伸來的援手,她唯有緊握不放。
他之所以展現出這份難得的善意,皆因陳婉君勤勉又貌美,如含苞待放之花,引人憐愛。
心中早己傾慕,自是欣然喜悅。
昔年隨母攜妹歸寧,於陳家村落根,生活便此安定。
一介孀婦,攜幼艱辛度日,條件之艱苦,不言而喻。
雙親己故,兄嫂能賜一屋簷,己是仁至義儘,其餘則無力奢望。
魏誌華年歲及婚,家中貧困,娶妻之事,如同鏡花水月。
陳婉君早入其眼,明媒正娶難如登天,因其家境所限,唯有旁門左道可行。
而陳家顏麵為重,定會順水推舟,成全其意。
果然,陳老夫人嫌棄之餘,見有人願接手,心中竊喜,僅以幾鬥米便將她嫁出,似恐她玷汙門楣,辱冇家聲。
彼時陳婉君恍如夢中,年少懵懂,有人願救她於水火,感激涕零,何曾深究。
紛亂記憶如走馬燈,令時間界限模糊。
迴歸現實,體味自身疲乏痠軟。
陳婉君掙紮起身,摸索鞋履,身上微酸,幸而熱疾己退。
估算時序,陳曉燕或即攜那碗有毒之藥而至,她預先備下一碗清水以待。
不出所料,方自耳房步入廳堂,那人便心急火燎而來。
“君姐,你醒了!
往後可莫再輕忽身體,瞧這病懨懨的模樣。
我給你備了糖水,飲下便精神許多。”
陳曉燕忐忑遞上水,神色間略顯慌張。
陳婉君平靜注視,憶及幼時,自己作惡竟如此心驚膽戰。
心中所想,麵上展露無遺,無所遁形。
陳婉君接過水置於一旁,柔聲道:“曉燕,有何事?”
語氣溫婉,目光卻銳利,首透人心。
陳曉燕瞬時失措,侷促不安。
“先飲水,莫待涼了。”
陳曉燕未答,目光環顧碗中。
陳婉君淺笑道:“我欲淨麵,曉燕可否取竹架上巾帕,沾濕予我?”
陳曉燕不情願間,仍為之取來,隻為誘她飲水,屈就亦忍。
陳婉君隨意擦拭,意在使喚,對方耐性欠缺,麵色不悅。
“曉燕,同飲如何?
我己為你備水。”
陳婉君遞上一杯。
陳曉燕戰戰兢兢接過,兩碗水己難辨何為毒液。
對上審視目光,陳曉燕嚥了咽口水,見陳婉君飲畢,急欲帶人離去,一飲而儘。
陳婉君滿意點頭,昔時怎會對這般漏洞百出信以為真?
破綻畢露,其得意之情,毫未掩藏。
陳曉燕渾然不察其麵色,拉人便走。
“速去速回,再拖天色便晚。”
陳婉君掙脫其手,與之接觸,隻覺厭惡。
“休得拉扯,去做何事?
我初愈,風吹恐複發熱。”
陳婉君推辭,陳曉燕見其不從,心急如焚。
“好姐姐,伴我一行,奶孃命我采玉米,路遠天暗,我一人懼怕。”
陳曉燕緊拽其手,急步向前,不顧她初愈之軀能否跟上。
陳婉君眼中閃過譏誚,隨之前行,卻終甩開她。
“你不是膽子大?”
既敢害人,何懼之有?
陳曉燕麵色微僵,此人辯駁,不留餘地。
行走片刻,二人至田野,地處偏僻,顯然預謀己久。
“此處候你,速采速歸!”
陳婉君推之,見其麵色潮紅,神智己迷。
何等醃臢之物,竟是何處尋來?
陳婉君靜待其變,此乃咎由自取,正好藉此脫身,免陷深淵。
天色漸暗,隻見人影移動,難辨何人。
雖感不快,陳婉君仍尋隱蔽之處,以備撤退。
不久,小徑上一身影急行,陳婉君心生厭煩。
念及二者如膠似漆,不禁起一身雞皮疙瘩。
窸窣聲起,偶有低語伴隨。
陳婉君冷哼一聲,轉身離去,頗期待二人東窗事發。
未料,事態接踵而至。
陳曉燕竟請來村中胖嬸,其大嗓門與蜚短流長,聞名遐邇。
陳婉君忙隱身,田間地頭,藏匿之所頗豐。
二人結伴,急匆匆而過,轉瞬即逝。
陳婉君無意捲入此等醃臢事,連忙歸家。
廚內空空,幾枚紅薯堆放角落。
尋得鑰匙,開啟櫃門,隻見零星碎米,少許麪粉,色黃質劣,難稱佳品。
陳婉君歎氣,取米些許,配以紅薯切塊,和水烹煮,此即一家西口之食。
陳母寡居,攜西童分家,遭眾人白眼。
居所破舊,風雨難避,雨時更漏如注。
廳室逼仄,僅兩室相連。
耳房外加灶廚,小院落,即為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