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二年冬。
汴京城外的一處莊子的柴房裡,地麵鋪著的草蓆上躺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
寒冷的北風呼呼地闖進屋內,使得女人瑟瑟發抖的縮成一團。
薑汀蘭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回想她這短暫的一生竟然過得如此潦草,想她堂堂尚書府嫡女聖上親口稱讚的“第一才女”,父母恩愛,兄姐愛護。
前半生的她活的恣意輕快,而後半生卻是極儘悲苦。
若那日冇有去開福寺上香回京途中遇上山匪,若那人冇有救她,若那日冇有暈倒在那人懷裡,若冇有與那人成親,她就不會落得今日這般苟延殘喘的田地。
“哎喲,這大冷天的怎麼能讓二姐姐住在這麼破風的屋子裡,凍著二姐姐了可怎麼辦?”
忽的屋外傳來一道嬌媚的聲音,她的庶妹薑汀雨娉娉婷婷地帶著侍女白蒲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這莊子裡的劉管事。
“夫人您有所不知啊,這莊子裡的房屋緊缺,人也不少,能給二小姐留出個單獨的屋子,己經是儘了全力了。
奴纔想著二小姐是來養病的,需靜心修養,這屋子住著也算合適。”
劉管事在後方躬身回道。
旁邊的白蒲也是一臉笑意說:“奴婢阿爹也是為了二小姐著想,夫人您看,這屋子清淨的很,最是適合養病不過。
阿爹如此儘心,夫人應當獎賞奴婢阿爹纔是呢!”
薑汀雨站在屋裡冷眼看著躺在地上的薑汀蘭,見她蓬頭垢麵,臉上被她親手用匕首劃出來的疤彎曲的斜在眉眼之間,整個人形銷骨立,寬大的粗布麻衣鬆鬆垮垮的罩在她身上,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你做事本夫人一向放心,看你照顧二姐姐有功,本夫人得好好賞你,自行去賬房領賞吧。
本夫人許久冇有和二姐姐說說話了,正好和二姐姐好好聊聊。”
薑汀雨把玩著手中的芙蓉花錦織絹帕,漫不經心地說道。
劉管事聽到有賞,立馬識趣的行禮:“是,謝夫人賞,奴才這就為夫人準備膳食,奴才告退!”
說罷,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等到劉管事出去後,薑汀雨朝白蒲睨了一眼,白蒲會意,立馬上前朝著薑汀蘭的肚子就狠狠地踢了一腳。
薑汀蘭吃痛悶哼一聲,努力睜開沉重的雙眼,就看到眼前往日裡在她麵前柔柔弱弱的好庶妹正一臉高傲輕蔑的看著她。
她很想站起來質問她,問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嫁給她的姐夫,為什麼要如此對她......想到這些,薑汀蘭眼裡便露出疑惑和恨意。
薑汀雨俯下身,清楚的看到薑汀蘭眼裡的那絲恨意,不由感到無比暢快。
“嘖嘖,我的好姐姐,這屋子可是妹妹我為你精心準備的呢。
姐姐覺得如何,可還住的舒心?
不過住的不舒心也得住著,不然,姐姐恐怕隻好去旁邊的馬廄了。
你說呢?”看著因她這番話而露出更多恨意的薑汀蘭,薑汀雨笑盈盈的首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薑汀蘭。
“你...為什麼...這麼做?”
薑汀蘭聲音艱澀的開口,因著被寒風吹的太久牙齒不禁上下打顫。
她雖然恨,但她最想知道的還是薑汀雨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能對自己存著如此大的恨意。
“為什麼?
你還在問為什麼,薑汀蘭,你不過就是占著是正室肚子裡爬出來的便處處壓我一頭,憑什麼你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所有人的喜愛?
我除了不是嫡女,有哪點比不上你?”
薑汀雨聽她到現在了都還在執著的問她這麼愚蠢的問題,蹲下身怨恨的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什麼第一才女,論才情技藝我哪點比不上你?
要不是你,這才名合該是我的!”
薑汀雨伸出塗著緋紅丹蔻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她臉上的疤痕,轉而緩下神色輕柔的吐出令她瞬間恐慌的話語。
“姐姐在莊子裡修養,恐怕還不知道父親利用職位收受賄賂幫人買賣官職,被定國公揭發,聖上下旨全家流放了吧。
姐姐應該感謝我,若不是我同夫君說姐姐被送進莊子後冇過幾天就去了,姐姐現在肯定在流放路上吃苦呢。”
“不可能!
阿爹這麼多年清正廉潔,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薑汀蘭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坐起抓住薑汀雨的手腕死死捏住,“阿爹...阿爹一定是被陷害的,你也是阿爹的女兒,你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如此汙衊?”
“啪!”
薑汀雨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憤懣,一巴掌朝著薑汀蘭的臉上扇了過去,把她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