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晃得飛快,明明我都來舒縣三年了,卻好像是昨天纔來的一樣。
舒縣其實也冇有季離,有的是清樂坊常年佩戴麵紗的琴藝教頭,何梔。
給自己改名這事兒,放在普通人家著實是有點駭俗的,但於我這種人,隻像是給了自己重活一次的機會。
當年我原以為那杯鴆毒是真的,滿心隻覺死了真是一了百了。
是子榮救了我,把清樂坊給了我,讓我有了活念。
我也想,替庶娘活下去。
那隻白色的貓兒,是庶娘最喜歡的,它叫梔梔,像梔子花一樣白淨美好。
我幼時,庶娘時常午夜驚醒,總是會抱著我叫梔兒,想來那隻貓兒應該一度被她當成孩子般重要。
庶娘姓何,名字寫起來倒是好看,何伊,就是諧音寓意不太好。
她遺留的日誌裡寫了若是冇有生我,想回清樂坊繼續當她的琴師,若是運氣好還可以將清樂坊買下來。
這樣看來,我運氣挺好的。
從小跟著她學琴,如今大了還真買了清樂坊。
今年年初我就賺夠了三百兩銀子,己經是清樂坊堂堂正正的主人了。
仲夏可真是個好時節,我終於見到了記憶中快模糊的臉。
這日我從西街珍奇坊買完琴絃出來,原本空蕩的街上擠滿了人,素來不愛看熱鬨的我突然興起望了過去。
那少年將軍騎著高頭大馬,凱旋歸鄉。
“陸將軍這次可是攻下了白城啊!”
“可不是!
君主現在可是看重他得緊嘞!”
“我聽說可要拿他尚公主呐!”
“我爹在京中當差的,聽說陸將軍拒了當駙馬,自請還鄉,要娶這次的戰俘呢!”
“你爹哪門子的官!
好好的將軍,娶個俘虜乾什麼?
大喜日子,莫要胡言!”
“誰胡言了!
你等著看嘞,他後麵那輛馬車裡,坐的應當是白城第一美人!”
“白城第一美人?
宋巧?
那怎麼算戰俘呢!”
“你這人?”
“碰上人宋巧,那就得是個,英雄搭救流離失所的美人,話本子裡的故事嘞!”
……我是不該聽這個熱鬨的,我人是回了清樂坊,魂卻留在了西街。
我瘋狂打聽這所謂的陸將軍,哪怕心裡早就清楚,當初能讓季烈謙卑以待的人,不會平凡到哪裡去,卻著實想不到他這般金貴。
陸瑾,當朝陸相的兒子。
少時做過太子伴讀,十五歲成了總巡撫大人的幕僚,遊曆各郡各縣後投身軍營,此次白城一役,也是因他用兵如神才如此順利。
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般人物,竟然是舒縣人,身份顯赫卻不居高位,凱旋後更是自請還鄉。
我曾聽一說書人講過,一個人陰差陽錯到一個地方,是因著冥冥之中有註定的人或事在那處等著。
此番再遇他,便是我的冥冥註定嗎?
年少的悸動又迅速復甦,我彷彿置身那個夏日正午,沉溺於他的驚鴻一瞥。
總是會有些湊巧的事情發生,讓人覺得是不可抗拒的命運,讓人忍不住藉此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