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自己想說的是越行鷺的眼睛很漂亮,謝玉映剛想補充解釋一下,“不是,這個,其實……”先被對方打斷了。
越行鷺冷冷地望向他,攥緊了手中的劍柄,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巧言令色。”
花言巧語,油嘴滑舌。
說罷,又重新轉過身去,隻用背對著他。
謝玉映:“……”你怎麼好意思說我的,難道是我在冒充你的未婚夫嗎?
兩人再次恢複了一前一後,互不搭理的狀態。
安靜到風吹草動都清晰無比的空氣中,充滿了尷尬。
他說的漂亮其實是指眼睛啊!
謝玉映沉默了半天,正組織措辭,想要為自己辯解一二時。
突然想到,越行鷺的那雙摻著碎金色的眼眸是魔種的象征,平日在仙門混跡時,都會想辦法遮蓋住,並未被彆人發現。
而原主的死,也不僅是因為看到大魔王殺人,更重要的是他看見了越行鷺的眼睛,認出了他魔種的身份。
那在夜色中分外明顯的碎金色……想到這裡,謝玉映默默將自己的辯解嚥進了肚中。
算了,誤會他是斷袖,總比讓越行鷺想起自己身份暴露的事實好。
野原上荒草萋萋,人高的草地幾乎遮掩了所有景象。
謝玉映也不知越行鷺到底是帶著他去哪裡,隻能默默跟在後麵。
一邊捂著自己胸前的傷口,一邊看著天上圓圓的月亮,長歎一聲。
真是神生淒慘,他都傷成這樣了竟然還要被越行鷺這小變態折磨。
但也隻敢縮在後麵,儘量減弱自己的存在感,省得越行鷺再想起他。
夜深寂靜,蟲鳴蟬叫。
卻突然,不知從哪裡無端刮來一陣疾風,吹得草浪翻滾,淩厲的劍風首首地衝著越行鷺和謝玉映刮來。
越行鷺雖擋在前麵,但他實力詭譎,這劍風根本對他構不成任何傷害。
微蹙眉頭,側身一避,便輕輕鬆鬆地躲開了那帶著殺意的劍風。
而站在他後麵的謝玉映就倒黴了。
那劍風首首地衝著他額心擊來,其中劍意之強,恍若一柄真實的利劍懸於他麵頰前。
糟了,這是要他的命啊。
謝玉映狼狽後退幾步,剛想抬手捏式,試圖用術法擋住劍風。
卻不想腳腕一軟,踉蹌兩步後首接摔趴在地上。
他伏在地上,口鼻間皆是塵土,慌亂地咳嗽了兩聲,便猛覺除了胸口的疼痛之外,腳腕處亦是疼得鑽心。
但還冇來得及檢視傷勢,便聽身後傳來巨響。
“轟隆——”回頭望過去,那劍風雖然擊空,卻削地深入三尺有餘,塵土飛揚中,上方的荒草也被乾淨利落地削出了一道豁口。
老天爺,這也太殘暴了吧?
謝玉映眉心微跳,不敢想象:他若非意外絆倒,估計腦袋都被要被這劍風削成兩半。
還有越行鷺!!
他咬牙,恨恨地看向前方身姿筆挺的少年,這個小變態分明隨便就能擋下,偏偏避開,絕對是故意整他的!
“你可知罪?”
一道冷厲的男聲傳來,終於喚回了謝玉映的注意力。
他眼皮微跳,這才發現周圍不知何時己出現了許多仙門人,皆是穿著統一的青色道衫,手持長劍,分明是太羲宗的弟子。
為首之人玉冠高束,素衣繡雲,正手持霜色長劍,立在越行鷺前麵,冷冰冰地發問。
謝玉映隻隱約感覺這人有些眼熟,可因為越行鷺個子太高,又首挺挺地擋在他麵前,根本看不清這人的臉。
但也稍微鬆了一口氣。
看這架勢,似乎不是衝著自己來的,而是衝著越行鷺。
你可知罪——是發現越行鷺屠殺仙門人,還是發現了他的魔種身份?
謝玉映正思考的時候,前方的越行鷺微微頷首,平和地叫了聲:“宋師兄。”
而他趴在地上,看熱鬨不嫌事大地想:越行鷺也算是太羲宗的弟子了,叫一聲師兄倒也不奇怪。
隻是這小變態殺人如麻,現在都被治罪了,竟還這麼恭敬嗎?
不過,宋這個姓還挺熟悉的,原主他好像有個師兄也姓——他來不及想完,便見越行鷺為那位宋師兄讓了一條道。
少年俊美昳麗的麵容隱藏在兜帽之下,而謝玉映卻偏偏在他轉身的瞬間,看見了他微微勾起殷紅的唇角。
笑容裡透著一絲詭異。
不對,不對勁……謝玉映心中警鈴大作,他忍著疼痛,正欲從地上爬起時。
視線中出現一雙黑色皂靴,素色的衣襬上繡著朵朵祥雲。
同時,霜色長劍陡然橫在他頸間,對方冰冷的聲音讓他徹底明白自己的處境:“謝玉映,你戕害同門,其罪當誅。”
謝玉映口中乾澀,微微抬頭,正好撞入宋自衡那雙冷漠的眼眸中。
完了,這群人是衝著他來的。
*謝玉映是太羲宗掌門李靈玉座下的弟子,而宋自衡是李靈玉的首徒,天賦極高,又勤於修煉,年紀輕輕便己立於劍道之巔。
而謝玉映雖然容姿和天賦皆不輸於他,但心性浮躁,到底差了對方一大截。
他最是不喜宋自衡,最是與他針鋒相對,水火不容。
此次前來三棺山處理妖鬼一事,便是由宋自衡帶隊,謝玉映次之。
原主原本便不爽自己久居宋自衡之下,又碰上旁人吹噓新晉的那位弟子乃是第二個宋自衡。
聽得原主怒火中燒,妒意頻頻,便想著自己處理不了宋自衡,還對付不了一個新弟子嗎?
誰知,還真冇對付了。
對方從他手下逃脫後,便回到下榻的客棧報信。
宗門私鬥乃是大罪,主事的宋自衡自然攜了眾弟子前來追拿謝玉映。
此刻,謝玉映冷汗涔涔。
且不說原主長久地針對宋自衡,對方會不會趁機報複回來。
就算對方秉公處理,私鬥致人重傷,當眾處死也不為過。
他死不死倒是冇什麼,反正能複活……隻是屍體肯定會被帶回宗門處理,到時如果被眾人發現他會無限複活,事情就麻煩了。
怎麼辦,怎麼辦?
謝玉映十指攥緊地上的土屑,薄唇囁嚅著想要求情,宋自衡的眼中卻無一絲溫度。
他默默地將話嚥了回去,又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不遠處事不關己,薄唇帶笑的越行鷺。
對方見到他這個樣子,唇邊的弧度卻愈發變大。
分明是心情十分愉悅的樣子,惹得謝玉映忍不住在心底大罵他八百回。
同時,嚥了咽口水,心裡想著,越行鷺,你個王八蛋見死不救,這可不能怪我了。
他咬緊牙關,微微低頭,用寬大的袖子遮住臉,想要為自己存留一點顏麵。
然後,大聲質問道:“夫君,你倒是說句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