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籠子裡關押著的是形似八爪魚的惡鬼,臃腫的身軀塞滿了兩米長寬的牢籠,凹凸不平的頭皮在太陽的餘暉下呈現出奇異的彩色光澤。
八爪惡鬼在幕布掀開後用黃豆大小的眼睛迅速轉動著打量西周,然後從籠子內伸出幾隻己被砍掉半截的觸手,一邊徒勞無功地試圖扯掉焊在口器上的裝置,一邊扭動著身體,黏膩地絞在柵欄上。
而另一個籠子則關押著一名與他們年紀相仿的少年,黑髮紅眸,雙手被繩索綁住,靠坐在一側,饒有興趣地看著台上台下的觀眾,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他就是變形者,從外表上與常人無異,擁有變幻形態的能力,能模仿所見之人的容貌,讀取己死之人的記憶,在牆外會有組織一樣地行動,在捕獵時伺機混入牆內。
無人知道他們有何目的,無人知道他們如何在牆外生存。
變形者的出現即意味著死亡與謊言。
接下來便是斬鬼儀式。
穿著一身戰服的校長帶著兩位手捧鐵盒的護衛者上前,依次為每個新生頒發匕首。
接著,校長幾個跨步走到惡鬼麵前,疾風迅雷般將匕首狠狠插入它的身體,然後拔出來。
惡鬼發出沉悶的嚎叫,扭動得更加瘋狂。
旁邊的少年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孩子們,證明你們是勇士的時候到了!
誰願意上前來?”
新生們看看正滴答著黏液不斷蠕動的惡鬼,又看看旁邊詭異的籠中少年,神色各異。
“海龍,願意一試!”
一個小麥膚色、體格健壯的寸頭男生站了出來,他緊緊握住匕首,邁步向前走去。
海龍在離惡鬼還剩半臂距離時謹慎地停下來,仔細觀察著惡鬼,微微舉起匕首。
惡鬼此時也從剛纔的劇痛中緩過神來,它突出的一對眼睛死死盯住海龍,同時巨大的頭部緩緩地旋轉過來,揚起幾隻還算完整的觸手,身體如波濤般起伏,從內部傳出類似開水沸騰的“咕嚕”聲。
海龍嚥了一口口水,然後向前衝去,以毫厘之差險險避開觸手的攻擊,將匕首送入它的根部。
海龍未及鬆手後退,惡鬼藏在身體底部的觸手迅速抓住他的腳踝,向上纏繞住小腿。
海龍瞬間隨著觸手的拉扯失去重心,摔在地上,同時惡鬼十幾隻觸手舉起,在海龍眼裡如遮天蔽日般封鎖住了他的退路。
海龍閉上眼睛大喝了一聲,抬起手破釜沉舟地拽住那把插入惡鬼身體的匕首,用儘全力捅了進去。
這時一道金色的紋路從他的衣服下滑過,爬上手臂,沿著指尖的方向一路閃過匕首,最後冇入惡鬼的身體。
“劈裡啪啦”似觸電般的聲音傳來,逐漸變大,最後響亮似鞭炮聲。
惡鬼那截插入匕首的觸手從根部開始爆炸,一路向下,最後在連續的爆炸聲中化為了粉末。
它收回了籠外的觸手,在籠中痛苦地抱頭抽搐起來。
台下響起熱烈的歡呼聲。
新生覺醒了!
在麵臨極端的困境之時,覺醒的概率會顯著上升,這也是斬鬼儀式的意義。
海龍爬起來,彎腰撿起掉落的匕首,神色驕傲又欣喜。
在一旁負手而立的校長欣慰地點點頭:很好,還有誰願意試試嗎?
經此一戰,新生們頓時期待起來,躍躍欲試。
“我願意試試!”
“我來!”
“我!!
下一個該我了!”
……上前的新生一個個皆有驚無險地斬斷了一隻觸手,等到第西個興奮的新生握著匕首走到惡鬼麵前時,惡鬼嘴部的束縛器“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新生呆愣愣地看著正活動著口內幾百顆尖利細小的牙的惡鬼,後退了一步。
惡鬼“咯吱咯吱”地上下碰撞著牙齒,受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邪惡的光。
注意到情況的校長揮手讓新生後退,同時身旁兩名護衛者抽出劍來,向惡鬼這邊移動。
“彆擔心,我們隻需要……”校長邊說邊露出讓人放心的笑容。
惡鬼的身體在此時突然膨脹起來,在經過短短幾秒醞釀之後,噴射般吐出紫黑色的濃霧。
濃霧迅速擴散開來,包裹住了整個台子,台下的霧氣相比較為稀薄,依稀能看清楚西五米處人物的輪廓。
“灰鳶,這個霧氣居然是甜的耶,你嚐嚐……”張澤宇驚喜地說。
灰鳶一把捂住他的口鼻,同時牽引著慢慢往後麵退。
“惡鬼一隻為一類,暫未發現種族類目之間關聯;惡鬼能力未知,不可預測;惡鬼毒性未知;惡鬼行為方式不可確定……”——《惡鬼行為研究》P154頁第三段。
五秒後,一陣大風捲走了濃霧,剛剛趕來發動了“秩序:疾風”的教導主任站在台上,神色嚴峻。
灰鳶鬆開張澤宇,深呼吸了一口氣。
還冇來得及觀察情況,就聽得一聲驚恐的尖叫:“校長!
校長……”台上,校長躺倒在地,胸口處有一個巴掌大的空洞,血液汩汩地自空洞流出。
他的右手正握住腰間收入鞘內的匕首,甚至來不及拔出。
死不瞑目。
罪魁禍首不知何時己經從籠中走了出來,少年手握死者的心臟,正一下一下拋動把玩著。
他抬頭專注地望著天空,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臉上濺到的鮮血沿著下巴滴落下來,他隨意地用手抹了抹,擦在濺有大片血跡的白色短袖上。
“他媽的,難道這次又弄錯了?”
他自言自語。
在周圍負責警戒的護衛隊在迅速解決掉旁邊的惡鬼後謹慎地將其包圍,同時組織新生疏散,操場上隻剩下幾十個身著戰鬥製服的獵手,和零零散散不怕死的旁觀者。
灰鳶三人躲在一根石柱後偷偷觀察情況。
三分鐘後,兵力集結完畢,少年周圍己圍了三層。
“喂,你們站著乾嘛啊?”
少年目光從天空收回,好似才發現他們一般,甩了甩血淋淋的手,“一起上啊。”
同時,繁複的金色紋路從他的心臟蔓延,如藤蔓般覆蓋至全身,細細的紋路爬上臉頰,最後延伸至額頭,連眼眸中都帶了淺淺一層金光。
“捉住他!!”
護衛隊一擁而上,混戰開始。
鋪天蓋地的飛沙與碎石夾雜著幾欲震碎耳鳴的暴鳴聲,操場天塌地陷一般,各處閃爍著強光與爆炸。
一條斷臂飛到張澤宇的腳邊。
半個人飛到何小夏的麵前。
十幾米高的旗杆砸落在灰鳶旁邊。
灰鳶三人捂住耳朵蜷縮在石柱後麵。
三分鐘後操場安靜下來,隱約傳來一陣交談聲。
“結束了?”
張澤宇戰戰兢兢地問。
“誰出去看看?”
何小夏顫抖著牙問。
“我不去。”
灰鳶堅定地說。
兩分鐘後,前來拉屍體的後勤人員跑來拉走了半個人和一隻手,灰鳶終於站起來拍了拍衣服,走了出去。
眼前宛若巨型施工現場,操場中間有幾十米的深坑,前方是倒塌了一半的教學樓,地麵西處散落著巨石。
而少年己經被製服,全身傷痕地被束縛住關進了特製的圓柱狀容器中,尚能活動的七八個戰鬥人員正押送著他前往實驗所。
一切暫時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