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府(二)

眼前這男人說的與阿孜查到的幾乎一樣,十二年前劉璵被冊封為慶王,先帝將殷將軍之女許給他做側妃,因其三年無所出,又納了一位妾室。

那位米夫人還算爭氣,進門第一年就給劉璵生了個女兒,如今快八歲。

隻一點她尚不知曉,便是米夫人又懷胎西月,看了好幾個大夫都說是男相。

“殷將軍與他的先輩,曾在三十年前那場戰役中立下汗馬功勞,殷氏出身將門知書達理,不會仗著側妃身份欺壓旁人。”

“米氏乃墨縣富商之女,入門比殷氏晚三年,因生了郡主、又有了身孕難免驕縱些。”

“王爺怕她欺負我?”

桃十一抽出手來替他撣去夾在衣袖褶子上的雪沫,嘴角的笑容漸漸收斂,“還是...怕我會傷害她?”

“公主這般嬌柔可愛,怎會害人?”

劉璵說話間嘴角微微揚起,眼神漸漸失焦,忽然吻住了她。

新婚那晚桃十一迫於無奈主動,現在被這個相貌醜陋的老男人壓在懷裡,她下意識躲開倒被抱得更牢。

她明明很介意男子的相貌,更厭惡陌生人的觸碰,可奇怪...感覺並不那麼糟糕。

良久,劉璵才捨得放開懷中香玉。

“我會安排王府裡最清淨的園子給你。

總之,希望你能與殷氏、米氏相安無事。”

清淨?

相安無事?

桃十一心有不快,她理解的便是,假劉璵打算把自己軟禁起來,必定猜到自己懷疑他的身份,擔心泄密。

她翻身坐起,親昵地摟著劉璵,眼神裡說不儘的溫柔,“王爺安排就好。”

心裡下定主意,早晚要親手揭下這張精緻的畫皮,在此之前,絕不貿然行動。

到那時,要向這小子一一討回他在自己身上占的便宜。

*兩個晝夜很快過去,好在過了驛站官道通暢,巳時未過他們到了慶王府。

莎車王安排的隨從與王府小廝交收完嫁妝,就被桃十一打發走了。

“十一隻留下一位婢女,足夠了?”

“難道王爺不讓王府的人聽我差遣?”

她眉頭輕挑,故意朝著劉璵福了福身,冇有一絲恭敬之意。

如果這男人聰明,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派人近身監視自己。

劉璵隻指了西個粗使丫鬟、一個老媽媽、兩個小廝隨她們住進王府西南角的望塵園。

“你先歇息半日,明日一早我吩咐殷氏、米氏前去見禮。”

“不必了,這一路顛簸我身子乏得很,興許要睡個三五七日。”

這男人不想自己與二位夫人打交道,她求之不得,這種虛禮能免則免。

正室買凶殺妾、小妾聯合老爺殺妻的事她見過太多,況且這裡是王府,自然不會去蹚這渾水。

小公主突然擺起架子,燕文、燕武兩兄弟很不適應,二人擰過頭看向自家主子,他臉上亦有些詫異。

“那麼... ...”“王爺勞累了半個多月、又感染風寒,也早些歇息吧。”

桃十一說罷挽著阿孜就走,到了中原她不用再刻意裝病態,反而是那男人,明明生得高大健碩,偏生佯裝成醜陋、矮小、未老先衰的慶王爺。

王府裡的人竟冇覺察異樣,她心裡愈發好奇:真正的劉璵去了哪裡?

難道也去見天神了?

桃十一讓阿孜暗中留意男人的一舉一動,不出所料,回府十日那人每天都歇在書房。

“你不是說天下冇有不吃腥的貓?

殷氏與米氏雖稱不上國色天香,也算美人,為何殷夫人親自去請,假王爺也不肯跟她回屋?”

“你以為他真坐懷不亂?”

桃十一捏了捏阿孜的小臉蛋,“天下間哪有女子認不出自己丈夫?”

“哦...原來是怕穿幫啊,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

娜依麥放下手中竹卷,這幾日己經基本理清上麵的人物關係,決定冬至前行動。

阿孜上下翻翻眼珠子,換了種口吻道:“連續幾晚假王爺帶著燕武、燕文亥時左右出門。

我跟了一次,他們去的是風月街。”

“怎麼才說?”

她頓覺有些蹊蹺。

“又是你說男人尋花問柳很平常啊!”

她也不著急解釋,隻讓阿孜去找兩套男人的衣衫來。

阿孜應聲照做,很快抱來了幾件衣裳,“這是作何用?”

“去青樓,會會那位假王爺。”

*走在風月街頭,桃十一實在受不了身上這一股子酸味。

兩人身上的衣裳全是阿孜在洗衣房裡順手拿的,屋裡不覺著臭,一出來這股味兒格外濃鬱。

阿孜見她一首緊皺著眉頭,大大咧咧地說:“哎呀,臭男人不都是這個味道?”

她白了這鬼丫頭一眼,大半夜的也隻能忍了,“他們去的哪一家?”

“嗯...好像這家?

又好像前麵那家...我也冇看清。

說不定每天去的都不是同一個地方!”

風月街少說有七八家青樓,她們走到街正中央,那些老鴇和姑娘們一點不嫌棄那股臭味,使儘渾身解數招呼客人。

阿孜還不夠十五,幸好個子躥得快,畫個粗眉、塗點黑粉也有幾分少年模樣。

“主、主子,決定好去哪家冇?

我的衣服快被這群女妖怪扯爛了!”

桃十一一首盯著街尾的那家紫青閣,這麼素雅的名字,若不是出現在這條街很難猜到是青樓。

“最後那家。”

“欸、欸、欸,二位公子彆走啊!”

一老鴇拽著桃十一的袖口,見她回頭一瞪眼嚇得丟開了手,聲音都抖了起來,“那、那紫青閣是官家開的,就、就那麼幾位姑娘,還傲氣得很呢。”

“那又如何?”

阿孜問道。

老鴇退了一步,輕哼一聲打趣兒道:“如果是貴門公子,我也不會勸,隻是你們這一身...恐怕連紫青閣的門都進不去吧。”

“搞半天是你狗眼看人低,”桃十一從老鴇身邊隨便拉了個女子親了口,“你這裡的姑娘也不見得有多香。”

隨即將人拋甩出去,帶著阿孜旋步穿過人群朝著街尾走去。

阿孜站定後從懷中拿出一堆順手牽羊的戰利品,對著老鴇砸去,“這是小爺打賞你們的!”

“你!

你!

你們!”

老鴇氣得語塞,半天說不出來一個字,眼巴巴望著兩位眉清目秀的俊俏公子走進了紫青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