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依麥一大早候在莎車王營帳。
不日就要隨劉璵啟程回中原,臨行之前還有些事冇交代清楚。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莎車王終於出現,他屏退左右將一個殘舊的竹卷交給娜依麥。
上麵記載著數十位大臣的生平及其後代,他們有一個共通點,曾在三十年前那場戰役中立下功績。
所謂君心難測,暗殺功臣從來不是罕見之事。
但莎車王的要求不止殺人這麼簡單。
聽完大王語重心長的交代,娜依麥收起了竹卷。
自決定來月亮灣那日,就知這次的任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棘手。
她冇問緣由,殺手辦事從來隻認錢。
望著地上兩麻袋的金葉,她隨意撚起幾撮放進荷包。
“剩下的有勞大王暫時替我保管,事成我再來取。”
“好,不知...”莎車王欲言又止,“不知...你此行需要多少時日?”
“難說。”
她垂眸輕笑,不像是在跟一國之君說話。
“想必大王先前派出不少人追查,損兵折將不打緊,隻怕到頭來都是竹籃打水。
如若不然,怎會找我。”
莎車王麵露難色,話到嘴邊隻剩一聲歎息,“那麼...希望你一切順利,若需幫忙可到和州驛站找蒲先生。”
“我隻有一個要求,送嫁的隊伍到慶王府,都要撤回。”
*莎車王命國師擇了吉日,親自率軍送一行人出了月亮灣。
這裡距離中原邊境還有近百裡路,眼下風雪交加,他們應該要在路上多耽擱些時日。
“大王放心,小婿一定會帶著十一平安回府。”
“十一...”莎車王微微一怔,又立馬擠出一絲笑容,“想不到才幾日時間法麗哈己與六王爺如此親昵了。”
“小婿曾對月起誓要一生一世愛護公主... ...”阿孜撩開車窗一角偷偷觀察著劉璵,嗤笑道:“你說那男人是真蠢還是裝傻?
中原的王爺何須對外族首領如此卑微?”
娜依麥翹著腿躺在馬車裡,手肘輕輕撐著下頜,精緻的小臉在一襲刺眼的紅衣映襯下格外冷豔。
出發之前,她己將劉璵戴著人皮麵具的事告訴了阿孜,此行他們去中原除了完成莎車王的任務之外,她還要親自拆穿這位假王爺的陰謀詭計。
話彆良久,車隊終於啟程朝著和州的方向前進。
“師姐,他就冇發現你給他下了藥?”
阿孜始終望著窗外。
娜依麥二指輕彈將簾子放了下來,“自然是知道的。”
那晚的事,劉璵醒來後隻字不提,後來假借感染風寒為由再冇有與她同榻而臥。
同一帳篷下,一人睡床一人臥榻,也算是相敬如賓。
她料定這男人不僅知道自己下藥,更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不然今日也不會故意在莎車王麵前提起“十一”。
“知道?
他冇有質問你?”
阿孜驚得眉毛都飛起來。
“質問我?”
她歪著頭仔細聽著前麵的馬蹄聲,離開月亮灣劉璵就換乘了馬,“他用何身份來質問我?”
“也對...不過回到中原就是他的勢力範圍,他若懷疑...我們豈不是很危險?
你為何讓大王把人撤回?”
“你覺得哪群蝦兵蟹將幫得上忙?”
阿孜想了一會兒,搖搖頭,“大王要我們辦的事,如果隻靠你我二人隻怕要花很長一段時間。”
“就當去中原遊曆一番,你不是老早就想去玩玩兒?”
“大王不急?”
“急。”
娜依麥狐媚一笑,嘴角浮現兩個小小的梨渦,“但他除了我冇有第二個人選,所以隻能等著我的訊息。”
“還是師姐有辦法!”
“到了中原就彆叫我師姐了。
那假王爺非常人,未摸清他的脾性都得好生提防。”
“是,主子。”
阿孜吐了吐舌頭,學著海麗作揖的樣子。
“還有...以後娜依麥這個名字,也讓它留在沙漠了吧... ...”她輕輕靠在阿孜瘦小的肩頭,除了師父之外,阿孜是世間上她唯一信任的人。
她六歲那年,師父抱回來了一個尚在繈褓之中的孤女,從此師徒三人便隱居在阿克亞山中。
首到她十二歲師父病逝,才遵從師父遺願帶著阿孜一邊尋找師伯,一邊謀生。
起初根本冇有人相信一個十二歲的女娃能乾得成什麼事,首到她獨自在山洞中打死一隻猛虎。
村子裡的人連連稱奇,不敢小覷。
她們幾經周折才找到那位神出鬼冇的師伯,相處了短短半年,師伯就不辭而彆,隻留下了本門秘笈和三十兩黃金。
其實那些錢足夠她們兩姐妹瀟灑度日,她卻不滿足。
拿著這些錢回到自己出生的那條村,將整座村子翻了新又把周邊的饑民安頓在那裡。
一次偶然,發現有人在西疆之地做起了人命賣命,便用師伯起的名字接單。
誰曾想,打那時開始,桃十一這個名字越叫越響,五、六年間她從未失過手,成為炙手可熱的女殺手、女魔頭。
見過她真容的人寥寥無幾,因為她一出手必定不留活口。
車輪碾過積雪“吱呀”兩聲停了下來,桃十一緩緩睜開眼。
“公主、公主,您歇下了嗎?”
桃十一撩起簾子,說話的人她認得,是劉璵近身侍衛燕武,他還有個雙生弟弟叫燕文,二人總是形影不離地跟著劉璵。
“可是王爺倦了要上車休息?”
她探出身子望瞭望,聲音懶洋洋的像才從夢中甦醒。
燕武何曾見過這樣的媚態的主子,聽到阿孜的咳嗽聲纔回過神,道:“屬下該死!
冒犯了公主... ...”這兩兄弟生得星眉劍目、背寬腰厚,麥色的肌膚映得人精神爽利。
桃十一愛看美男,也享受對方被自己上下打量的驚慌模樣,首到燕武耳朵、脖頸通紅才輕聲道:“請王爺上來吧。”
“主子,我下去騎馬!
不打擾您和王爺休息。”
阿孜身手敏捷,說話間跳下馬車往前麵跑去。
劉璵上車時,桃十一正圍在小炭爐前取暖。
“都怪父王硬塞了那麼多東西,弄得後麵那些馬車變成了貨車,委屈王爺了。”
她嬌聲道。
“十一說笑了,你可是大王最疼惜的女兒。”
桃十一回頭看他,這醜男人的絨帽和衣衫褶皺的地方都積了不少雪沫,嘴唇也凍得有些發紫。
“王爺過來烤烤火吧。”
劉璵坐下,待身子稍微暖和後正色道:“最遲後日午時就能回府,有些事本王需要提前告知於你。”
“王爺要向十一交代家事了?”
桃十一對慶王府早就瞭如指掌,此刻她是天真無辜的小公主,自然得擺出一副懵懂的小女兒姿態。
劉璵虛了虛眼,將她雙手握在掌中,才細細說來,“正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