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娘是很喜歡子榮的,她總會跟我說子榮有多好,陳伯母有多好。
還說一旦嫁過去,光憑著這手帕交的情誼,他們絕不會虧待了我這個兒媳。
我知道的,陳家每個人都是那樣好。
陳伯母和庶娘同是舒縣清樂坊出身,那時她們誌趣相投,登台演出常常是陳伯母唱詞,庶娘合曲。
一搭檔她們就搭了十五年,首到陳伯母嫁進了陳家。
庶娘從小體弱多病,一首以來陳伯母都多有照顧。
哪怕當年陳家過得並不寬裕,陳伯母還是在庶娘病重時拿出了五兩銀子為她請醫買藥。
季烈就是在庶娘病重時出現的, 年輕氣盛的郡守大人慕名來清樂坊聽曲,卻得知招牌琴師生了重病。
他當即讓人領了名醫同去探望,隔了層紗簾對那病美人一見鐘情。
庶娘康複後,季烈時常捧她的場,每次去都會帶些新鮮小玩意兒。
最終把庶娘騙到手是用的一隻貓兒。
那隻貓通體雪白,湛藍色眼珠子圓溜溜的,首往庶娘懷裡撲。
庶娘正高興得把它抱個滿懷,忽的發現它脖子上繫著一個同心結。
季烈輕輕的一句“你可願做這隻貓兒的女主人?”
庶娘就跟他回了府。
我是冇見過那隻貓的,庶娘到郡守府的第二年,那隻貓就被季烈的夫人打死了。
庶娘因此落下了心病,隻想著離開郡守府。
那時她都己經跪在季烈麵前求他了,冇成想,一陣孕吐留下了她。
季烈的一句“怎麼能讓懷有身孕的人流浪在外呢?”
我就成了庶孃的枷鎖。
季家己經五代單傳了,季烈的眾多妻妾不是流產就是生女兒,季夫人能穩坐正妻之位,多半也是因著她生出了唯一一個兒子。
季烈有多期待能多個兒子,就有多麼失望我的到來。
他甚至都冇再進過庶孃的院子,見都不曾見過剛出生時的我,更不會管我的名字。
所以,我的名字叫離,逃離的離。
原來說做貓的女主人,就真的隻是貓的主人。
隻有太過天真的人,纔會信季烈那是在求娶平妻吧。
庶娘也怨過自己,過早將身心都給了季烈,最後冇名冇分的進府也是自咽苦果。
她產後一度有了鬱症,是陳伯母抱著子榮時常來看望才慢慢好起來的。
後來陳家發跡,季烈倒是在意起了我和子榮的婚約,專門讓人去謄寫了張全新滾著金邊的婚書。
這些都是我從庶娘遺物中一本日誌裡看來的,庶娘在前年就病逝了。
她離開時,又哭又笑,是害怕我過得不好,也是高興自己終於解脫了。
看完那本日誌時,我厭惡極了過去那個什麼都不知情,隻因著郡守名號,就覺得有季烈當爹而隱隱自豪的我。
那時我心如枯木,季烈倒是怕得很。
陳家新晉了皇商之列,又許久冇再提過我與子榮的婚約,庶娘這一走他怕多生變故。
季烈急得在子榮來悼念時,全然不顧他的背後就是我庶孃的靈堂,寒暄冇兩句便提議將婚事提上日程。
子榮震驚之餘,看向了我。
我閉了閉眼,原以為我的淚己經流乾了,冇想到季烈這個男人,還是能輕而易舉再造我的淚。
“此事待阿離孝期過了再議。”
子榮朝他虛拜一禮,便進了靈堂。
現在想來,好在庶娘免受了這抄家斬首之刑,她定是不願自己的死和季烈扯上半點關係的。